一年又一年

□杜若

年届不惑，记忆却丝毫不肯退缩，年，在炮竹的渐强渐密声中，用温柔的眼神看定我，引我回到小时候……

小时候的年，开始得比较早，一入腊月，大人们就像准备冬眠的蚂蚁一样开始采购了——破肚的鱼、宰好的鸡、晾着的腊肠和长块儿的猪肉，各家各户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满的年味，便在村子里飘飘荡荡晕染开来，大人们的年，就是忙碌的置办呀。

孩子们的年是从年三十这一天才开始的。仿佛等这一天很久了，天不亮就起了床，草草地吃了馍喝了稀饭后便开始忙碌了。

男孩子把早晨喝剩下的稀饭涂在门框和厅堂里，帮父亲贴对联和年画；女孩子则跟着母亲打扫堂屋的卫生：墙角的蛛网、壁上的挂画和桌子上的灰尘都得仔细清扫，生活，从年头走到年尾，这中间有很多活色生香的内容，因此母亲常会告诫我们，要打扫得干净，明年才会有好的生活。

听到邻居家的鞭炮声响起，母亲就会一边抱怨父亲没有把握好时间，一边忙不迭地把提前准备好要炒的菜倒进油锅里。

我则蹲下去添一把柴火，再站起来使劲吸几下鼻子，仿佛那香气是前所未有的。午饭过后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父亲自制的盒式收音机里随便拧到哪个台都是喜悦的祝福声。

饺子包完了，母亲也烧好了一锅热水，喊我们逐个去洗脚——现在想来，大致取意脚洗暖了，来年好上路吧。洗了脚换上新衣服，去同龄的小朋友家里炫耀一圈，天就快黑下来了，村里都会早早地燃起晚饭的鞭炮，只要听到谁家有炮声，孩子们就争先恐后地奔了去，捡拾那些没有充分燃烧的小炮。小炮并不会响，点燃后只是溅起几个小火星就熄灭了。

大年三十晚上，各自吃了饺子后，开始守岁。那时候大人们熬夜干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小孩子们则不约而同地聚在稻场里，玩捉迷藏。因为是过年，孩子们不论性别都可以撒野了……

现在的春节，鞭炮极少放了，邻里住得紧凑，没有足够的空间，即便听闻几声炮响也觉得现代鞭炮技术含量过高，吵得刺耳，不如静静地关闭门窗，炒几个下酒菜，几口驿酒小葫芦热热地下肚，就好似看见了春天，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