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上

□王春晓（汝南县）

我站在村头的小路上，积雪已经铺满杂草丛生的路面。路面延伸过去的地方便是旷野，空旷寂寥。

这时的旷野格外安静，我听见寒冷向更远的地方缓缓扩散，或者慢慢塌陷。我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对于时间的流逝，我从来都是惶恐的，这种惶恐的根源来自于对我生命的敬畏。

面对眼前的旷野，这种敬畏开始转变成一种荒凉。而在这旷野之上，我的灵魂开始游离，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旷野。

是旷野尽头的云层遮蔽了我的视线，天空就像一个无边无际的白色帐篷，罩在了我的旷野之上。

白色充斥着整个旷野，我分不清哪里是村庄，哪里是湖泊，这些凸起和凹陷于旷野之上的图案，它们的格调此时是荒凉的。

我在旷野里能够望见的只是一片白，那是天的白，云的白，水的白，村庄的白，湖泊的白——冬天里的雪花染白了万事万物。我甚至看不到绿色的麦苗在旷野里是绿色的，只有当我拨开白雪才会看到绿色。

此刻面对旷野，我觉得自己就是这万千事物中的一个白点。是的，对于整个旷野而言，一个人该是多么渺小啊。

我清楚地记得2009年的秋天，我第一次站在某个山顶之上，从山顶俯视下面，城市只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地方。风从耳边吹过，那一刻我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孤独。后来，我坐在石头上竟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然而，父亲却这样对我说，那是生命走向荒凉的极致，人，只有走向荒凉，灵魂才得以解脱，欲望才得以死亡。

当时，我并不真正理解其中的内涵。如今，我再一次置身于旷野之上，这茫茫的白色迫使我的灵魂开始了又一次的流浪。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灵魂才能游离身体之外，体会生命别样的苦楚——现实早已被欲望沾染得邋遢不堪，看似繁华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内心的荒凉。走向荒凉，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那一天直到天黑，我一直站在这旷野之上，面对白雪皑皑的旷野，久久未曾离去。后来很多个夜晚，我总会梦见自己跑到无边无际的旷野之上，坐在旷野的某个地方不停地哭泣。醒来后，我好像又遗忘了一些什么？只是梦境中的很多记忆，我已无法拼凑完整。于是，我在夜色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或许，这辈子，旷野才是我真正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