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腊月就是年

□史建华

一入腊月，人们的心就骚动起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慌年”。大人慌的是如何拼钱过年关，孩子慌的是新衣新帽、放假放炮。

过去，农家经济条件普遍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平时节俭还可以，到了过年谁不想穿点新的、吃点好的。所以，平时日子再不好过的人家，也会千方百计地凑钱办足年货，一家人高高兴兴过大年。

于是，刚刚迈过腊月的门槛，大人们便开始筹备起年货来。首先是“拼钱”。那时，普通百姓家哪有多少可变卖“拼钱”的东西呀？顶多是卖掉养了一年的猪和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蔬菜，甚至还会挖东墙补西墙地卖掉家人的口粮。

尽管日子过得清苦，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人们过年的兴致。快过年时，村庄通往乡镇集市的那条泥泞小路便会拥挤不堪，一辆辆拉着农副产品的架子车，一群群肩挑人驮的人们，汇成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人们一路上说说笑笑，一点也看不到他们“拼钱”的焦虑。

等到手中“拼”来花花绿绿的票子时，一家人心中才会踏实。于是，大人孩子便会在热气腾腾的饭桌上兴致勃勃地谈论起置办年货的事情来——奶奶年事已高，为这一大家子人辛苦了一辈子，得先给她老人家扯件新衣服；懂事的闺女，已经长成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了，说啥也得给她买件她心仪已久的毛衣；小儿子整天眼馋着邻家伙伴的那只仿真小手枪，趁着手头儿有点宽余，一定得满足孩子，不然做父母的会心中愧疚；当然，最辛苦的还是孩子的妈，一年到头，地里一身泥，家里一身汗，但从没有抱怨过，这个年一定得给她添置一件新衣裳补偿一下！男人在对着自己的女人说这番话时，直说得女人泪眼婆娑，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饭，吃了很久很久。

接下来的日子，大人孩子都会不停地为过年做着准备。赶年集，买年货，蒸年馍、煮肉……此时，最高兴的是孩子们，学校已经放假，他们疯了一样地玩耍，村里村外到处都能听到那零星的鞭炮声。

谁家如果有长年在外的亲人的话，那么这个家过年就会多一份期盼和幸福。路途遥远、天寒地冻，能否如期而归？能否赶得上小年夜吃上母亲做的火烧？于是，一边是远在异乡的亲人归心似箭，一边是全家老少掰着指头数着亲人回家的日子，望眼欲穿，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企盼和煎熬啊！

此时，村头田中的麦子，正盖着厚厚的“棉被”静静地过冬，家中的几头牲畜，正惬意地卧在棚子里，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就连看门狗也温顺起来。

过了腊八是小年，接着祭灶神，贴花花，挂灯笼，熬夜守岁放鞭炮，辛苦了一年的人们终于熬到了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