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花

母亲与花

□汪新红

耄耋之年的母亲，一次意外跌倒摔坏了盆骨，躺在床上五年有余了。一向乐观的她，一次患上感冒后并发感染差点要了命。我们兄弟姐妹几人轮番伺候，一个个败下阵来。医生也一直摇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瘦得皮包骨头，我心里酸楚楚的。母亲辛劳了一生，而我们面对疾病却无能为力。

姊妹们各有自己的家，整年在外忙碌，只有我可以抽些时间照料母亲。从医院出来，我们感觉母亲的时日不多，尽量周到地伺候。或许因为惧怕死亡，每个夜晚母亲都要看着身边有人陪伴，才能眯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三五分钟要饮一次水。她还不停地咳嗽，大把大把的药物吃下去也不见好转。疼痛时她还会不停地抽搐，一直喊着打针。深更半夜的，我不得不担当起护士，拿着针管像模像样地配药打针。万事孰能生巧，每天都要打一两次，几个月下来，我操作起来也游刃有余了。

春节过后，亲人们一个个奔赴他处谋事，家里渐渐清静起来。随着气温的回升，母亲的身体有了起色，能吃一小碗饭了，偶尔还能吃几片肉或一个鸡腿，夜里不再让人一直守着了。我总是跟先生戏说：“娘是看我们太忙了，不忍心打扰我们，坚强地撑着……”我也能安心地睡一觉，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向母亲看她这一夜可好。我总是说哪里不得劲喊我，母亲总是苦笑着说喊几遍都不应。我则笑笑，劳累一天，躺在床上总会一觉睡到天明。每逢此刻，我还自嘲自己失职。

母亲的到来，阳台的一抹阳光才更加温和。太阳照射下，母亲得到阳光的润泽。每一次日出，母亲都非常兴奋，又是新的一天，这似乎昭示着她生命的延续。阳台的栏杆外种几盆花草，干枯得发不出芽来。母亲来家里后，我每天给母亲端水洗脸，洗脸水就顺便浇灌那些花草。干枯的鸢尾花，发芽了！躺在床上的母亲笑着说看我的洗脸水有多壮！整个冬天都不曾浇灌的芦荟叶红红的，干瘪地蜷缩着，没有一点生机，真想把它扔掉。母亲说你浇点水看看。母亲端洗脸水，每天随手浇浇。芦荟的颜色由赤红慢慢泛绿，一个月后叶子竟然绿起来，还长出新叶来。我惊喜地拿给母亲看，母亲说花草也需要照料。真的，花草也有生命，需要我们细心照料，才会绽放美丽。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花草也会口渴，需要更多水分。我每天照料母亲之余，喂那些花草喝足水分，再施一些肥料。你舍得付出，花草就不吝啬那份青翠。躺在床上的母亲天天看着摇曳的叶片打发时光，那一抹绿就是生命的希望。鸢尾花错过了花期，翠绿的叶片在风中铺展着美。仙人球从来没有像这个夏天妖艳过，小小的球，一朵一朵的花次第开放，艳丽得不忍触摸。傍晚的花苞，夜里八九点绽放了。一大早我就放在母亲的床头，让她看花之娇艳。

每天回到家喊一声娘有人回应，听句热乎话能消除一天的疲惫。看着窗外的花花草草，长得那样茂盛，绿得养眼，心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