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师王春茂
□齐云轲
王春茂老师是我的第一位数学老师,教我的时候他已经60岁了。王老师在大家的印象中最大的特点就一个字:赖。赖,指的是他爱打学生。开学第二天,我的作业错了不少,果然挨打了。这打头还很有一套,他让作业做全对的站一边,错的站另一边,然后挥动着枝条宛如和尚敲木鱼似的挨个抽学生的头。我只觉得头皮火辣辣的疼,直想叫。有几个同学哭出声来,王老师训斥道:“都给我憋住!我听谁敢再哭!”听此,大家只好噙着泪不出声了。他指着大家警告道:“下次再错了,一题两条子,头给你打烂!有些同学字写得跟蚯蚓找它娘似的,有的写得跟驴蹄子踢似的,还有的写得跟鸡爪子挠的似的。从今往后,作业也好,考试也好,一是做题不能错,二是把字写工整。字要是写不好,就一直打你们的手,打到你们把字写好为止。听见没有?”“听见了。”同学们答道。
被老师整了以后,大家果然都认真多了,第二天的作业错得少了,字也写得好了。挨打的少了,老师的枝条抽下去也轻了。见自己的苦心起效了,老师上课时也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那时候小学也有早自习。记得一个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清早,我们班六七十个学生到了不足一半。窗户上的玻璃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用来勉强遮风挡雨的破化肥袋子也被风雪无情地撕烂了。大家坐在教室里冻得浑身发抖,哪还有心思读书?上课不到十分钟,有几个同学冻得受不了了,见班里没老师,竟然把用过的作业本撕了,用洋火点着烤火取暖。见此,大家急忙效仿,纷纷拿本烧起来了。这难得的温暖让人很享受,很惬意,很舒服。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见王老师来了,大家吓得不知所措,几个反应快的忙用脚把火跺灭。坏了!这回大家又该挨整了。做好了思理准备,几个同学开始装腔作势地念书,大家便也跟着念。王老师把他的搪瓷茶缸往讲台上一放:“安静——”台下立刻鸦雀无声了。只见他指着后边的几个高个子男生说:“你们几个跟我出来!”几个高个子听此吓得直颤抖,双腿像灌了铅似的,磨磨蹭蹭地跟着王老师出去了。他们前脚走,我们后边就炸开了锅。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门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走进来”几捆玉米秆,再一看是王老师在抱着——王老师的个头不太高。紧接着,那几个高个子也每人抱一捆进来了。王老师让大家把课桌拉到两边,班里人分为四拨,一拨两捆玉米秆,用作业本点燃,然后围在一起烤火。火光中,大家的脸上洋溢着惊喜,心中被老师点燃的这把火温暖着。
一个学年后,王老师退休了,之后我就没见过他。2010年春节后,我回到母校实习,王老师的弟弟、退休后被返聘的王春荣老师与我共事。我从王春荣老师嘴里得知,王老师退休后也没闲着,一直在外打工。我想,他外出打工可能与他的儿子有关。他有个儿子,现在该五十多岁了,但仍未成家。据说,他这个儿子年轻时长得很帅,眼高,看不上一般的农家姑娘,一心想找个有工作且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他挑来挑去挑花了眼,一晃就三十多岁了。时间一长,他心理上就出现了问题,学校只要新分配个女教师,他就上门纠缠,要跟人家结婚。结果,初中校长不让他在初中教课了,他回到了村小学。偶尔见到他,我发现他目光呆滞,举止反常,像是得了病。王老师不愿在家,可能一是不想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二是出外打工挣几个钱贴补家用,攒些钱好留给儿子养老。
我的恩师已年过八旬,还外出打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