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风裁尘

□李小燕

读书，看到一个极美的词：愿风裁尘，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幼时在乡下度过的美好时光，特别是在麦场上看大伯扬场时那些热闹的劳动场面。每到麦收时节，学校放麦假，连平日里极少出门的老奶奶和顽皮的孩子也派上了用场。他们像交通员一样往返于家、麦田和麦场之间，主要任务是送水、送饭。

那时的农村，还没有联合收割机。麦子要用镰刀一把一把地割，然后用架子车一车一车地运到打麦场上，经过石磙碾轧，扬干净之后才能颗粒归仓。

记得那时在打麦场上，出尽风头的是我本家的一个大伯。大伯是个种地的好把式，扬场更是一把好手。扬场可是个技术活儿。大伯扬场干净利落，麦子是麦子，麦糠是麦糠，绝不会麦子里面裹着麦糠。

于是，一到三夏大忙天，大伯就灸手可热，这家喊来那家叫，成了“抢手货”。我最喜欢看大伯扬场，只见大伯先在麦场上清扫出一大片空地，随手抓起一把混有麦糠的麦子，向空中撒去，看看风向，然后选择扬场的角度。开始扬场了，大伯不慌不忙地用硕大的木锨铲起混有麦糠的麦子，往空中一扬，阳光下，金灿灿的麦子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继而又形成一个扇面的形状，借着风力，麦糠就像冬天里的飞雪，纷纷扬扬地随风飘落。麦子和麦糠就渐次分离开来了，金色的麦子如雨点似的纷纷扬扬地落在麦堆上。随着大伯不断地将麦子扬起，地上的麦子越来越多，最后会堆成一座金灿灿的小山。

轮到我家扬场时，我喜欢给大伯打下手，就是在扬过的麦子上，用扫帚轻轻扫走那些没有被风吹走的麦穗、麦秆。记得那时我戴着一顶草帽，常常会有麦子像雨点似的落在身上。那时的我，虽然感到累，内心却是欢喜的，因为不久就可以吃到新麦面馒头了。扬完场之后，我和大人一起把收拾干净的麦子装在一只只蛇皮袋里，又运回家里。看到麦子收到家里，一家人的心才落了地儿。

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如今在城市里生活，田里的农活早已不做了，但夏收扬场时的热闹场面却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永生难忘。在工作中，我会时时告诫自己，要除去俗世的浮华，吹吹自然的清风，愿风裁尘，拂去蒙在心灵上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