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娜
麦收时节的记忆,被缥缈的麦香拉长。父亲、麦收,这些包含乡土气息的麦季元素,一一地穿过岁月的尘埃,在六月的风里,与我重逢。
最喜欢父亲的草帽,那是儿时的一个梦,也总是渴望着有一顶那样的草帽,形如斗笠。在我眼里,它是那么美。我总是趁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戴在头上,在田野里向小伙伴炫耀一番。下雨时,我也总会找父亲的草帽戴,它就像一把伞。草帽伴随着父亲整个麦收时节,烈日炎炎时,为父亲遮住热辣辣的阳光;风雨来时,它又尽最大的力量为父亲遮风挡雨;田间休息时,它便是父亲的枕头……它就这样默默地陪在父亲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麦忙的季节。父亲也像这顶草帽一样,挡住生活中的风风雨雨,让我们的这个小家安宁、舒适。
这个季节,总也少不了父亲的镰刀,刀刃很薄,像一弯新月。麦收前,父亲总会拿出来,在磨刀石上仔细地磨上十几次。它跟着父亲,从清晨出发,踏着月色而回,镰头因父亲汗水的涤荡而更加发亮,弯曲的镰把也被父亲粗糙的手磨得光滑。多少年来,父亲的脊梁像是这刀刃,磨了用,用了弯,父亲的身姿已弯成了镰把的模样。
木锨总是听父亲的话。在我的手里,它不听使唤,无论我怎样费力,还是把麦子扬得乱成一团。父亲在一旁歇息,笑着看我捣乱。趁风起,父亲开始扬场,麦粒像下雨一样,乖乖地和麦壳、尘土分开,落在干净的场地上。我总爱从父亲手里抢过木锨,赶紧扬几下,麦粒也调皮起来,哗啦哗啦地落在父亲的头上、脖子里。我便在父亲的嗔怒中跑开。大堆大堆的麦子在父亲和木锨的配合下,变得干净,散发出阵阵麦香。此时,月亮也渐渐挂在梢头,父亲便会坐在木锨上,看着麦堆,抽上一支烟,缓解一天的劳累。
时光流转,父亲渐渐地老去,父亲的草帽也早无影踪。穿过时光的长廊,它依然带着父亲的汗味儿、带着麦季的清香,在我的记忆里出现。那曾经铮亮的镰刀,也被高高搁置起来。
凝望麦收时节,储存的回忆永远难以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