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关

□史建华

年关，本来是一个时间术语，即旧年与新年交替的关口。但父辈们把过春节叫做过“年关”，体现出的却是那个时代贫苦人家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父辈们之所以把本来应该喜气洋洋的春节叫“年关”，是因为到了年底，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本就生活困难的人家要偿还一年来欠下的各种债务——为大人孩子治病欠下的钱、孩子上学拖欠的学费……在那个贫穷年代居家过日子，一年到头，哪家没有欠债的呀？尤其是遇着天灾人祸，就更要借债度日。年底还债，这也可以理解。一是家家户户都想无债一身轻，好好过个年；二是借人家的债，都拖一年了，要讲诚信，焉有不还之理？更何况，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呀！于是，一入腊月，不少农家都要绞尽脑汁地“拼钱”还账。卖点儿平时牙缝里省下的口粮、卖点一家老小平时攒下的鸡蛋，再卖头养了一年的猪。

小时候，我家很穷，过年更像过“关”。那时，我们兄妹几人都在上学，光学费就是一项不小的开支，再加上父亲身体不好，需要长年吃药，而家里除了靠工分挣钱外，没啥收入，所以日子过得很艰难。因此，平时不少向亲戚、邻居借钱。尽管父亲人缘很好，每次向别人借钱时，人家都很客气，并且从不催着我家还钱，但耿直的父亲一定想方设法也要赶在年关把所有的账还清。他常教育我们要以诚待人。

我清楚地记得，为了还账，父亲常常会趁寒冬腊月的农闲时间，去给人家做家具、漆门窗。天寒地冻、忍饥挨饿，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但按时还清全部欠账后，父亲会特别高兴，还会领着一家老小，连赶几个年集，买穿的、吃的、年画，当然，还有花花绿绿的鞭炮，让一家人过一个有滋有味的年。

如今的春节，早已今非昔比，家家户户丰衣足食，再也没有了过“年关”的窘况。不过，贫穷日子里，老百姓过“年关”时体现出的那种人穷志不短的诚信，应该保留和继承。因为，这是建立和谐社会的道德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