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瓜

□李雪太

我家院子里种了一畦黄瓜，这些小东西还真给面子，第一茬就结了好几十根。家中只有我一人，横竖是吃不完的，这就让我很自然地想起了邻居们。

我顺着池塘边的马路走，遇见了赵佳。她是一个具有高中文化的少妇，她家的电脑信号不好，此时正在整理网线。我问：“你家有黄瓜吗？”她迟疑了一下，说：“没有。你问这干嘛？”我兴奋地回答：“我家黄瓜结得多，到我们家摘去。”赵佳“哦”了一声，又摆弄起网线。

往前走几步，见到钱一，他是我们村的首富，正在擦自己的别克轿车。我问他：“你们家有黄瓜吗？”他拿着抹布，愣了一会儿，吞吞吐吐道：“没……没有啊，有事吗？”我把请他摘黄瓜的意愿说了出来，他笑笑说：“我当什么事呢。”说着，又去擦车轮上的水痕。

走到孙兵门前，孙兵是在大街上摆地摊卖老鼠药的，此时正准备出门，我问他：“你家有黄瓜吗？”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说：“昨天买的，吃完了。怎么？你想让我为你从街上捎几根回来？”我把想法表白后，他也只是笑了笑。

我的热心肠被他们丢在冰块上，心中真不是个滋味。我走进李鼎家，见他院子里没有菜地，几个孩子正在饭桌上叽叽喳喳地吵闹，我把我的来意给李鼎一说，李鼎高兴地说：“这两天老下雨，我没买上青菜。”

“那就赶快到我家摘一些来，让孩子们吃个够。”我催促道。

“不行。我走了，他们会打架的。大叔，您先回家，待会儿我就去。”李鼎说。

我高兴起来，回到家中，正哼着小曲儿擦地板时，赵佳来了：“大叔，黄瓜在哪儿呢？”我没想到她会来，便顺手一指说：“在园里，喜欢啥，自己摘。”

赵佳提着一礼品袋黄瓜刚走出门，钱一拿着食品袋又来了，他一声“大叔”才出口，我又顺手一指：“自己摘去！”

钱一刚进菜园，孙兵奔进门来就喊：“大叔，黄瓜还有吗？”

我激动地说：“有！摘去！”

钱一和孙兵每人提走一食品袋后，李鼎来了，我让他自己去摘。李鼎提着竹蓝在黄瓜架下转了一圈，脸变长了。“怎么不摘呀？”我问。李鼎似笑非笑地说：“你来看看。” 我过来一瞅，可不是，连一根手指粗的黄瓜也没有了。我心中顿觉惭愧。

又一茬黄瓜下来了，我摘了一篓给李鼎送过去，以表歉意。李鼎犹豫片刻，指着黄瓜说：“这黄瓜长得也不匀，是分三六九等的。”

第二天，正在池塘边干活的我不慎落入水中，水虽然不太深，但我不会游泳，直觉得身子一个劲地往下沉，我死死地抓着一根柳枝，由于坡陡，无论怎么挣扎也爬不上来。这时，赵佳扯着孩子急急地走过来，我像遇到了救星，便喊：“赵佳，请拉我一把。”

赵佳看看我，火急火燎地说：“校车正在村口等着呢,我得送孩子去上学。”她皱了一下眉，又说，“要不，我路过李鼎门前，叫他来拉你。”说完，一溜烟走了。

“嘀嘀——”汽笛响过，钱一驾车经过，我赶忙喊：“钱一，我——”钱一伸头看看，笑着说：“我有急事，让李鼎来拉你吧。”说着一溜烟跑了。

我正在欲哭无泪时，孙兵走了过来，我向他大声呼救，他讪笑着说：“我得给客户送老鼠药去。”他突然一摆手，喊：“李鼎，你快把老头儿拽上来。”没见到李鼎，就听李鼎大着嗓门应道：“我还得上街买黄瓜呢。”

在这万般无奈时，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跑过来，像猴子捞月亮似的把我从池塘里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