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勉
白鹭,已在中央的
一片滩涂上。我们第一次见面
谁也不好意思询问对方的来路。
趁太阳还没有升起,许多人
扭腰、吊噪子、甩长长的鞭子
抽打陀螺,和重复的光阴
有人下线,和白鹭嘴里夺食
它忙于梳洗,委托我这个闲人
代言:拿去拿去,我的胃口不大
一只狗二次经过。竟表演起了
跳水秀。它的想法我无从得知
我是个置身事外的人,保持对
河水的敬畏和一只白鹭的
好感,还有一点小野心:
请允许我不劳而获,允许我一无所有
在那块石头后面,晒太阳、喂虱子。
槐 花
如果恰好经过,
就让我躺在山坡的麦田里
随着山峦的起伏,舒展
肢体和触角。
陶醉在和泥土心满意足的相亲中。
麦子扬花的气味。噢——
多像你的气息,
啤酒甜甜的发酵。
再也不用拽一棵大树的视线
奔跑、划轨道。
在这个芬芳的季节里
和一棵豌豆苗缠缠绕绕。
经过的人会柔软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露珠打湿蒲公英的眼眶。
就在上方,靠近我头枕的地方
槐花,一排排洁白的牙齿微微颤动
轻咬麦笛的秘密。
钉 子
——是什么样的目的
把这么长的螺丝钉
钉进一棵树。它正枝繁叶绿,风华正茂
我又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和他拥抱。并像外科医生一样
利索地剔骨拔刺,做虚拟包扎的动作
刚才,一部话剧的幕布合上,更大的幕布接着就拉开了
灯光激活的微尘和聚集的杨花魂灵
随着车轮(也可能是别的移动),在飘荡
我们坐在路边,一杯杯啤酒
大量的泡沫涌起,又很快消失。晕——(是空间转移?是逃遁?)
我拔不动了。因为,有些钉子
它的锈迹和树的体液已经粘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