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玩家

□ 刘康健

驻马店人有一句土话叫“玩家”。所见的大都是指混迹于官场、游走于觥筹交错间的官人，有奶便是娘，崇尚厚黑学，人们说这样的人是个“玩家”。及至身陷囹圄，东窗事发，人们还不忘幽上一默是个“大玩家”。同是玩家，有优劣之分、高下之别。雅玩家是玩家中的人中龙凤，属于高人，极为少见。面对一炉檀香，一壶普洱，一壁书画，几位挚友，一天的时光就玩过去了。这样的玩家不多见吧？张一仁就是一个。

张一仁成就与书法之道，其书法有颜筋柳骨，卓然不俗。但他却不喜欢与外人道，如果与别人坐而论道，他却总是说起别的话题，似乎王顾左右而言他。我却喜欢他的风格，正所谓功夫在书外也。如一次说到中国当代大书法家启功先生的书法鉴定，长时期研究启功先生书法的张一仁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辨识启功先生的书法真伪，有人说看落款印泥多湿重，多用八宝印泥。张一仁说启功先生为了书写后尽快让朋友拿走，一时印泥不干，只好买来小儿用的痱子粉撒上，所以造成印泥多湿重。众人皆惊叹。最近在张一仁的自乐斋看到一只茶盘，器型硕大，木质独特。我看后觉得此茶盘是竹子的现代工艺品，缺少年轮纹，且漆味很重。张一仁笑而不答，几天后他告诉我，这个茶盘是金丝楠木的产地山谷间一种另类树种，而且不是树干之器，是树瘤做的茶盘。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有年轮纹呢？在自乐斋喝茶，看到一只紫色的铜炉，器型拙朴，底部的款识刻有“玉堂清玩”四字。我揣测此器物可能是古时某一堂号的物件。张一仁先生仔细研究后告诉我，此物是明代严嵩之子所办公司自造，专为达官显贵们做的玩物，其做工之考究、器物之精美为明代之翘楚。张一仁娓娓道来，对“玉堂清玩”的历史如数家珍。我听得口服心服。我惊讶于张一仁的“会玩”，而且玩出了大名堂。张一仁却淡然地说，这就是书法之道啊！书法者仅会写只是个字匠而已，会写而不能上懂天文下知地理者，是一般书家；只有通晓古今旁征博引，一切皆可入书法之妙理，才能成为书法大家的。张一仁笑而不语，转脸望向窗外。

窗外，是立冬尚未凋零的小院，绿色葱郁，生机盎然。我心中暗暗叫道“大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