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冷方知暖

□时双庆

每到冬天，我就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身体是冷的，思维却是暖而清晰的。那时，我会特别感谢冬天，感谢它带给我的冷暖记忆。

小时候，冬天来临时，母亲就提前为我准备好棉衣棉被。母亲并非心灵手巧之人，她总是拿着布样儿寻遍整个村子，拜访做针线活儿的高手，请她们指点，然后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着。

布料紧缺的时候，母亲缝起来就特别小心，花布料的、颜色鲜艳的是姐姐的，黑布料的、颜色不起眼的是我的。当我吵闹着要姐姐的花布料时，母亲就会笑着说：“那是女孩子的，男孩子穿了会让人笑话！”

母亲在棉衣棉裤里装足了棉花，穿在身上特别暖和。多少年后，我还是特别怀念那棉衣的暖，怀念母亲一针一线编织出来的冬天的记忆。

母亲老了，眼花了，做针线活儿时总是把指头扎得流出血来。我对母亲说：“妈，别做了，现在谁还穿手工的棉衣啊？上街买些就行了，省时省力！”

母亲坐在阳台上，半天没有说话。阳光照射在她身上，那是冬日里少有的温暖。母亲手中的那根银色的细针缓慢地移动着，每缝几下，母亲就会把针在头发上划几下，动作那么娴熟，场景那么熟悉。

母亲好像突然想起要回答我的话：“买来的棉衣哪有我做的暖和？”打开了话匣子，母亲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你们呀，天冷了才会知道做的棉衣暖和。”

立冬之后，气温骤降，我让妻子帮我找出羽绒服，整日穿在身上，但还是冻得直打哆嗦。这时我特别想念母亲做的棉衣。

是啊，由冷方知暖，缺衣少食的年代，母亲早早地预备了过冬的衣物。直到今年，年岁有加，我才更加明白，那些寒冷岁月里微不足道的细节，在母亲看来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