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母亲

□时双庆

20多年过去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雪夜，忘不了母亲在茫茫的雪地里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那年，我9岁。

父亲在县城上班，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和姐姐。冬天太冷，连日的鹅毛大雪封闭了道路，我没有去上学。母亲生起了煤炉。

傍晚时分，母亲把一碗面条端到我跟前，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头栽到地上 。母亲吓坏了，赶紧叫来邻居帮忙。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说：“这孩子一定是煤气中毒了，赶紧上洛庙（外村的诊所）看看吧！”刘嫂也附和着说：“是啊，赶紧看看吧，妮儿就留在屋里，我帮你看着。”

夜色笼罩了乡野，朦胧的天空与大地形成鲜明的对比，雪依然没有停止的意向。

母亲找了一个破大衣包在我身上，然后，背起我踏进了茫茫的雪夜。

洛庙诊所远在七八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母亲没有走大路，大路太远。路上出奇的安静，我听到母亲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伏在母亲背上，我小声地说：“妈，我害怕！”母亲没有回答我的话。

那一段狭窄的地埂，母亲没能跨越，实实在在地摔倒在雪坑里。母亲跪在地上，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在温暖的灯光下。医生说：“他煤气中毒很厉害，如果再晚来一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灯光下，我看见母亲哭了。

午夜，母亲又一次背起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远离了村庄，就那样孤独地走着。旷野里，只有母亲背上是温暖的。

路过一处坟场时，母亲走得很快，我却调皮地说：“妈，前面有个人。”

“不要说话！”母亲冷冰冰地回答。

母亲不再说话，步子明显加快了，几乎是跑着赶路。

我不知道那场雪什么时候停止的。第二天，母亲就坐在我的床头，窗外，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像母亲背上的温暖。母亲说：“你昨天发高烧了，烧得说胡话呢！”

多少年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胆小的母亲用爱战胜了恐惧，并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当遭遇生活的黑暗时，你得一直向前，怕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