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汪新红

母亲佝偻着身躯蜷卧着，痛苦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儿女们围坐在床前，母亲咳嗽一声，嗓子里似乎有很多浓痰堵着，刚刚擦拭完，接着又是一声咳嗽。咳嗽之后就是母亲沙哑的声响。“水，水……”夜深人静，母亲的声音惊醒了我瞌睡的双眼，我立马起来给她倒水，然后一调羹一调羹地喂她。一会儿工夫，母亲喊着尿床了。我真的很瞌睡，实在不想动弹，迷迷糊糊中回答：“垫的尿不湿，不碍事。”母亲瘦弱的手似乎很有劲，又似乎是在抗议对她的置之不理，垫在身子下的尿不湿，连同垫片，一点一点撕碎，等你醒过来，满床都是碎棉絮。我哭丧着脸收拾。

母亲不能动弹，每隔一会儿就要翻身。坐在她身边，她要感触到我的存在，她才安心地睡会儿，一醒就喊“红啊”，要立马应声，她才满意。都说老变小，真如我们小的时候，一觉醒来，看到妈妈就在身边才有安全感一般。给母亲翻翻身，喂口水，顺便看看书，母亲有时会问：“你干啥呢？”我随口说：“没事。”“没事你给我挠挠痒，脊梁板子痒得很……”母亲长年卧床，肌肉板结一般没有弹性，喜欢稍微烫点儿的热毛巾擦洗背部。我从热水器里放出冒着白气的热水，用毛巾擦拭着。母亲从不糊涂，脑子清晰地记得我小时候的每一件事，一遍又一遍讲给我听，生怕我忘记了自己怎样成长的。我心里明白，她是专门说给我听的，怕我嫌弃她。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耳熟能详的故事，我要让她知道，我不会嫌弃她，正如我小的时候她不会嫌弃我一样。

母亲穷苦一生，生怕我们过得不如别人，每次给她买东西，她都心疼。“我们这么努力挣钱就是用来孝敬您的。”她喜欢听这样的话。我要让她看到希望，即便是她躺在床上。我也努力践行着自己的诺言。我们小时候，母亲是那样无助，我们长大了，要给她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

母亲被病魔折磨得枯瘦如柴，可精神十足，说话响当当的。她一生坚强，无论饱受怎样的磨难，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生活的希望。我希望母亲一直这样坚强下去。因为有娘在，家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