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双庆
秋日的凉气越来越重,教室里的我有些心不在焉,复读生这个称呼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父亲站在门口,与他一起进来的,除了班主任微胖的身影外,还有秋雨带来的清爽。班主任让我清空课桌上所有的书本和文具,看来,父亲已和他沟通过。同学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后面的女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问:“双庆,你要走了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确定父亲给我的目光暗示里有着怎样复杂的含义,或者,只是他也不确信罢了。
班主任与我作简单的告别,示意我不要影响大家的情绪。我明白他的苦衷,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大家一眼,他们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走出校门,父亲还是笑了。多年来,他脸上的苍老皱纹似乎一下子舒展开来,像一朵烘干的野菊花,兀自在开水中释放、舒展,然后变得不再小心翼翼,似乎还有些肆无忌惮了。
父亲说:“消息确定,明天下午,你从确山武装部乘大巴去市里,再从市里坐火车去南阳。”
“去南阳?这么近?”我问道。
父亲点点头,好像这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事。然后,他竟递给我一支烟。我愣愣地看着,想起第一次偷父亲的烟时,像模像样地点燃,再吸上一口的情景。只是,此时,父亲竟给我递烟,惶恐抑或是受宠若惊,我嗫嚅着,久久地不肯接。
父亲笑笑说:“抽吧!抽完这根烟,我就不管你了!”不知为什么,当父亲说出这句话时,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许久以来,我不是一直向往无人约束的生活吗?可今天怎么了?当父亲说不再管我时,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我接过父亲点燃的烟,吸第一口便呛得泪直流。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看见,他只顾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家走。
第二天下午,我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大巴。我看到父亲他们,还有姐姐,一路小跑着挥手,父亲明显哭了,汽车一转弯,他们便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