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别哭

□陈强州

40年前，我们从不同的地方踏入同一所学校，成为同桌。对于我，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于是你变成了我追求的玫瑰。那时，你天真烂漫，活泼好动，浑身透露着一种少女的妩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也自然成为众男生的女神。你选择了我，选择了一个长相平平、才华平平的我。我知道，面对“枪林弹雨”，你有许多说不出的无奈，有许多压抑在心里的伤感。那时，你没有哭过。每当面对我时，你总是掩面而笑，不让我看到半丝哀伤。

38年前，毕业成了踏上陌路的起点。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你我几乎被淹没在茫茫人海里。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我能感觉到。早起，你习惯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想我。你习惯听那伤感的《红娘》《李天宝吊孝》《大祭桩》。你憎恨剧中女主角的悲哀，你说你要改变世俗的眼光；中午，你习惯端着碗静静地想，想你的恋人，想他杳无音信的原因，想他是否已变成无情无义的人。多少次饭碗摔碎在地上，却没有摔碎如痴如狂的心；傍晚，你习惯站在那片原野上，眺望我所在的方向。路上匆匆的过客，没有遮挡住你爱的眼光，甚至一步十回头的俊俏小伙，也没有被你放在心上。那是一段怎样的岁月啊，思念成了撕心裂肺的汤。那时，你没有哭。你那样坚强，因为心里有甜蜜的希望。

35年前，严冬逝去，踏过沟沟坎坎，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终于结为连理。我们好幸福，好幸福。还记得洞房花烛夜吗？我们甜蜜地相依，有说不完的知心话，直到启明星向我们招手，也没说尽鸳鸯成双的激动。然而，婚后的日子，“经济危机”的风暴经常光顾我们刚刚建立的小家，生活的艰苦困扰着我们。一年一度的春节，大人小孩也难添一件像样的衣服，锦衣玉食更是梦里的奢求。那时，你没哭过。我们筹划着明天的希望，付出常人几倍的艰辛。风里雨里我们肩并着肩，泥里水里我们劲往一处使。再累，你忍着，再苦，你咽着。你相信我们的生活终会充满阳光。是你不甘人后的精神，支起了我们今天的辉煌。你是不会被困难压倒的人！艰难困苦里，老婆，你没有哭！

现在，我们在城市安了家，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你应该歇一歇脚，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一点儿休息。可你还是那种要强的性格。你说现在孩子们还小，有许多事情需要帮助，硬要坚持留在远隔千里的南方。那天你送我回老家上班，我还没有坐上离去的列车，你眼就红了。你说走进家门，看不见我心里是那样空虚、那样无助。你哭了，哭了好多次，直至眼皮哭肿。

是啊，老婆，婚后的20多年里，我们一直厮守在一起。虽然我们之间有过磕磕绊绊，但那毕竟不是生活的主旋律，毕竟没有阻止我们向往温馨的脚步。你说你早起不能为我挤好牙膏，送上洗脸水；中午不能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我下班回家；夜里不能用暖心的话驱走我一天的疲劳。你千叮咛万嘱咐我别喝那么多酒，有病及时看医生，季节变化要更换衣服……老婆啊老婆，我知道你哭是对我深深的牵挂、关怀。放心吧，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地照顾自己，因为我知道我们还要相扶走很远很远的路。

老婆，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