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生
麦收时节走进农家,可以看到那些早已被人们抛弃、静静地躺在河沟旁的圆柱形石磙,见证着当年麦收的情景。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沿袭着原始的收麦方式。每当小满过后麦子泛黄时,人们就开始忙着整理麦场。生产队的麦场总是选在村外四面通风的地方。村民先是平整地面,然后挑水泼湿,最后撒上麦糠、套上牲口用石磙碾实。足有几亩地大的麦场,需要几天才能整好。
割麦前一天晚上,人们把镰刀磨得锋利。第二天凌晨,伴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生产队长就敲响了挂在大树上的铜铃,大声吆喝着让人们起床做饭。第二遍上工铃声响过,社员们便手持镰刀,踏着月光,齐刷刷地来到麦地。妇女是割麦的主力军。只见“半边天”们弯着腰,弓着腿,右手握镰,左手拢麦,嚓嚓几声,一米见方的秆麦便码在地上。她们干劲十足,争先恐后,似乎欲把憋足一年的劲此刻全部使出来。
东方泛出鱼肚白时,两三辆牛拉的木制四轮太平车来到地里。装车的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们挥动长长的木叉,手脚并用,熟练地举起一叉又一叉沉甸甸的秆麦向麦车走去。不大一会儿,一大车麦就装满了。高高的麦车,麦穗朝里、麦秆在外,棱角分明,四平八稳,肥壮的大黄牛使劲拉着车慢慢地移出麦地,向打麦场运去。
麦子割完,紧接着就是打麦了。麦场里一个个又长又高的麦垛像小山丘似的整齐排列着。摊场是打麦的第一步。摊上一大场麦,男女劳力齐出动,从扒垛、散开、抖乱至最后摊匀,人们往往从天刚蒙蒙亮干到半响午才回家吃早饭。午饭过后,烈日下的小麦晒得干干的,他们就套上牛马,用两三盘石磙开始碾。赶牛马的一般是生产队里的内行老者。他们头戴草帽,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挽着长长的松紧有度的缰绳,口里不住地吆喝着,带着笼头、遮上眼睛的牛马不紧不慢地转着圈。
太阳偏西时,一大场麦就碾成了,社员们放下其他活儿起场。他们手持木叉,一边抖动秸秆,一边用几个人推的大网包把秸秆弄到麦场一角。剩下的麦粒和麦糠,用推板推,扫帚扫,内行的老农看看风向指挥着人们怎样堆放麦堆。几个扬场的行家立即拿起木叉和木锨迫不及待地趁风扬,让麦粒从糠中分离出来。倘若无风,人们就索性守在麦堆 旁边等风。他们知道,麦堆处理不了,直接影响着第二天的打麦。
半个月或二十天,一个个麦垛在小小石磙的碾轧下全部消失,疲倦、消瘦和黝黑也留在了辛苦农民的脸上。这时,打麦场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大麦垛,它是生产队为牛马准备的一年的草料,空荡的麦场便成为儿童玩耍的乐园。
半个世纪过去了,现在已进入21世纪。当年的“大锅饭”早已被打破,农民在自己的责任田里辛勤耕耘。农民“耕田不用牛,割麦不用镰,坐在地头等收麦”的梦想早已成为现实。
如今,麦子一成熟,大型收割机开进地里,一家三五亩的麦田,十几分钟就割完了。农民们看着从机仓里向外吐出的干干净净的小麦粒,高兴极了。他们无不感慨地说:大型收割机真是“谷神”,咱农民不知盼了它多少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