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就是故乡的方向

□刘力玮

念到韦庄一首《菩萨蛮》——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于是猝不及防的，埋藏在心底的思乡之情又一次被揪出来。父亲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一个异乡的游子，在冰天雪地里，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千里外的故乡。

看到学校里一排排桂花绽放，我便想，邻居家院子里那树桂花大概也十里飘香了吧。我的身后，就是故乡的方向。每当我想起故乡，心底就涌上一股暖意，就像在我的心脏敲开了一个小口，源源不断地注入温热的泉流。

我想，所有人都是这样，在离家之后才懂得家的意义。一座城市，需要你生息相通，肌肤相切的活过，才算熟悉。一座城市，需要你千山万水，长途跋涉的远离，才能看清楚。当我置身于郑州，我才渐渐读懂我的小城——汝南。

故乡的天空大部分时间都是蔚蓝的，点点白云浮动，在童年时的我看来很像一个雪米饼，想要伸手掰下来一块尝尝。偶尔有架飞机飞过，在蓝色的天空划出一道白色的痕迹，也能引起小孩子的欢呼雀跃。

我喜欢在周末约上三两好友，骑着脚踏车去郊区游玩，飘然如御风而行。北关的后龙亭犹在，金兵的铁骑早已灰飞烟灭，千百年前金哀公广建行宫，不知是否料到了历史的兴亡更替。汝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莫非是六朝金粉所凝？北门里步行街的小吃云集，到了晚上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灯月交相辉映。古色古香的招牌，颇有“水村山郭酒旗风”的遗韵。天中山前还保留着颜真卿的“天中山”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乡愁就是味觉上的思念，无论一个人走得有多远，即使口音变了，但对故乡的事物，仍旧无限意念。

不能忘记街头巷尾卖小磨香油的小店铺，老式的磨油机一圈圈地在装满芝麻的大锅里转动，一股浓浓的香气沁人肺腑。最喜欢的是热豆腐，卖热豆腐的老人挑着扁担，边走边叫卖着。我每天都要买一大碗，白亮亮的豆腐上面浇着红艳艳的豆瓣酱和辣椒酱，香气扑鼻。吃着又细又嫩的豆腐，坐在大楼里就像坐在草地上，很是享受。更不必说妈妈炖的小土鸡蘑菇汤、秘制酱牛肉，就算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吃遍也比不上它半分滋味。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想起上次父亲连夜将我从家送到学校，帮我把皮箱提到楼上，转身离开又忍不住一再叮嘱。回想小时候爬到父亲肩头玩耍，如今他的鬓角爬满了白发，腰板也不再挺拔，但他在我心中变得更加高大。我想起了我的母亲，那个世上最温柔的女人，每次我要离开家的时候，她便会仔细检查我的衣服，给我缝好扣子，给我熨烫好大衣。不管我在哪里，摸着细密的针脚，想到我的母亲，我的心就踏实了。

电影《美国往事》里有一段话：“当我对世事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那个地方生活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我想父母对我来说，也便是如此。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一次又一次的“远行”，让我的心更加贴近家乡。我对故乡的爱，只有我和我的故乡知道。故乡，是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心一直在变化。故乡，又永远在我的身后，只要我一回头，就会看到她在对我笑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