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国富
再过几天,就是我爱人的生日,这两天我寻思着给她买个什么礼物好。
人到中年,对于过生日冷淡了许多,完全没有年少时的期盼和青年时的张狂。常听人说,“忘生”最好,就是忘记过自己的生日才是最好的。而我对于过生日,却别有一番感慨。
上世纪80年代,我父亲在铁路工程局工作,平日不在家,只有过年时才回来一趟。我们兄弟姊妹五个全靠我母亲一人拉扯,日子过得自然艰难。尽管如此,每当哪一个孩子过生日,母亲总会在早晨煮两个鸡蛋,塞到“寿星”的书包里,说:“今儿,你过生,拿着吃吧!”揣着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上学走在路上都感觉暖洋洋的。
然而对于母亲,我却有一丝愧疚——她老人家的生日,我每次都记不住。因为她记的生日都是农历的,每年的日期都不一样,我依稀记得是过年后的某一天。记得几年前她过七十大寿时,我偷偷攒了几千元钱,给她买了一枚金戒指。戴到母亲手上,她脸上带着笑,用手比划着,蓦地,流出泪来。哥哥姐姐都笑话她,她却低声说:“我一辈子没有戴过金首饰,这是第一次……”听到这里,我们几个的泪水倏地滑落下来。
1991年夏天,我还在一家肉联厂打短工,每天给分割好的牛肉过磅,把25公斤的牛肉装进铁盒子里,运到冷库里急冻。那个时候,厂里的生意好,一天要宰杀200多头牛,我们常常忙得没工夫吃饭,下了班都累得不想再动。
一天中午,天气很热,与我要好的中学同学刘玉峰来车间里找我玩。看我忙得不可开交,他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帮我干起来。我们的车间主任还夸他:“这个小伙子真行,义务帮忙来了。”中午吃工餐的时间到了,刘玉峰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坐在更衣室里等了他好大一会儿,打他的传呼机,也不见回电话。正在抓狂时,他拎着一个塑料袋子回来了,满脸堆着笑。打开袋子,里面是热乎乎的鸡蛋糕,一块一块的,似乎是刚加工好的。
“今儿是你的生日,你忘了吧?我出去买了几块蛋糕,凑合着吃吧,就当是生日蛋糕了。”刘玉峰轻描淡写地说。我却愣在那里,仔细一想,今天确实是7月13日,唉,这回真忘了。转眼间25年过去了,每年我过生日时,必少不了这位同学,在我心里,永远也忘不了那几块热乎乎的鸡蛋糕。
如今,早已步入不惑之年的我,回忆起过生日的往事,总有那么多感慨。浑浑噩噩痴活了四十余载,除了心爱的女儿和贴心的朋友外,别的没什么收获。人说“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人生最大的凄凉,我虽不是英雄,但这份凄凉还是深有体会的,曾经的青春年华、曾经的满腔抱负,甚至曾经的海誓山盟都已不复存在,那种想抓点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真的很无助,让我恐惧。
我常常感谢老天,虽然没给我俊朗的外表,也没有给我聪明的头脑,更没有给我一份可以继承的大家业,但给了我可以表达自己心声的能力,那就是书写。有朋友羡慕我的职业,说我是文人,我从来不敢认同。写作是属于有文学修养的人,而我只是一个文字工作者,能做的就是闲暇之余,偶有所得,或喜或悲,能抒发出来,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