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那么凉

□李凤仙

他坐在大街旁的人行道上，前面的地上，用粉笔写了两行潇洒的字：“我的钱丢了，希望过路的好心人能给六元钱，帮我……”

我匆匆路过时，扭头瞅了他一眼，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秋风阵阵拂过，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他茫然地坐在那里。我没有完全看清楚地上那两行字后面的几个字，但我知道，他是坐在那里讨钱。

这时，一个小女孩跑过去给了他五元钱。我没有停下脚步，但是眼前的一幕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是爱上网的学生花光了父母给的生活费，想出这样低级的花招吗？不对，如果是这类学生，会向同学或老师借，或者打电话向父母要，谁也不会放下尊严坐在大街上讨钱。我的心忽然一阵刺痛，感觉很不是滋味。

买完东西从超市出来，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街道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倾泻下来，洒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我站在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他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秀气的眼睛、高直的鼻子，薄薄的双唇紧闭着。他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上衣，黑色的T恤打底，下身穿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身上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他难为情地坐在那里，眼睛里充满了忧郁。从外貌上来看，我怎么都不能把他和坏孩子联系在一起。

我俯下身，这才看清楚后面的几个字：“帮我凑够回家的路费。” 我蹲下来，温和地问道：“孩子，怎么会坐在这里？”

他有点羞涩，喃喃说道：“我和爸爸妈妈怄气跑出来的，我的银行卡丢了，异地不能补办。我想回家，没钱。”他操着一口普通话，看来不是本地人。

“你是哪里的人？”我问。

“吉林的。”他答。

那么远！我同情起他来，又问：“你读几年级？”“高三！”他说。

我心里一震，高三！这是人生最关键的学习阶段啊。我关切地说：“你这样跑出来，父母和老师该多着急啊，再说你都高三了，这样会影响你将来高考的。你把你爸妈的手机号告诉我，我帮你联系他们。”

他说：“我不会联系他们的，他们离婚了，我平时住校，他们只是往我卡里打钱，我们很少见面。”

又是一个有家庭问题的孩子！我心里暗自感慨，继续劝道：“要不我联系你的班主任？”

他摇摇头，路过的行人渐渐围过来，他低着头，难为情地用手中的那团纸反复擦着地面。

这孩子可真够固执的，我说服不了他，凭着多年做教师的经验，我断定这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天色越来越晚，天气渐渐凉了，今晚他该如何度过？我打开钱包，钱包里只剩下30多元钱。无论他的话是真是假，我想，他此时是需要钱的。我把钱放在他手里说道：“这个你拿着，今晚一定要找个便宜的旅馆住下，然后，尽快回家。”他眼睛里满是感激，很礼貌地说：“谢谢阿姨。”

我没法说动他回去，只好站起身，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一路上，我心中一阵怅惘，阵阵秋风拂过，那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