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乡长

□李雪太

赵佳第二次竞争村委主任又失败了，痛不欲生。李鼎是赵佳朋友圈中年龄最长、最有威信的一个。得知这个消息后，李鼎找到他与赵佳共同的朋友钱一和孙兵说：“走，咱们去安慰他一下！”

赵佳本来心里就堵，几杯酒下肚，发牢骚说：“他娘的，俺这天生的小舅子命不能当姐夫啊。”

钱一说：哥们，别想不开，路还长着呢。

赵佳惺忪的眼睛突然一亮问：“你说俺还有当村委主任的那一天没？”

“不是村委主任，说不定就是乡长呢。”孙兵为了给他助兴说。赵佳晃了一下脑袋说：“不可能。”

钱一接过话头说：“怎么不可能？这年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孙兵说：“依我看，你现在就像乡长。来，为赵乡长干杯！”

碰杯之后，孙兵要罚李鼎一杯，理由是：刚才，他和钱一都称赵为乡长，而李鼎没这样称呼。

赵佳拦住孙兵说：“不行！李哥是大哥，你们能……能喊乡长，他不能喊。”

这件事很快传出去了，不几天，三里五村的人见到赵佳都戏称他为“赵乡长”。第一天，赵佳很不自然；第二天，觉得有滋有味；第三天，自己好像真的是乡长了。于是，他把行头从头顶换到脚跟。每有酒事，他总要在人们等得急不可耐的时候，才腆着肚子进来，在人们一片“乡长请坐”声中地入席，席间，总是云里雾里，夸夸其谈。

这年春节前，有人高一声低一声地喊着“赵乡长”，肆无忌惮地拍打着赵佳的门。赵佳开门一看，是李、赵、孙三位。

“你们？”见他们提着礼品，赵佳迷惑不解。

李鼎说：“你现在与过去不一样了。怕年后给你拜年的多，我们先来了。”

钱一笑道：“李哥怎么不向乡长请安呢？”

赵佳大气地咳了一声，对钱一说：“李鼎大俺几岁，他喊不喊乡长无所谓。”

钱、李二人对视一笑。

第二年又在春节到来之前，李、钱、孙三人向赵佳拜年。席间，钱、孙二人张口乡长、闭口乡长，赵佳神魂颠倒，不觉大醉，突然指着李鼎道：“李鼎，你今天……得给本乡长……敬酒，不然，你就是大……大不敬。”

李鼎笑了笑，说：“酒，我一定要敬。只是我嘴拙，觉得不习惯。”

赵佳说:“习惯成……成自然。”

李鼎好像明白了什么，满满倒上一杯酒，双手捧杯，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乡长万岁！”

又一个春节来临，李、钱、孙没来，一直到元宵节，依然不见他们的踪影，赵佳生气了，反复拨打他们的电话号码，都无法接通。他明白了，自己的号码已经被列入黑名单。“混蛋！”他一口气喝下一瓶62度的二锅头，踉踉跄跄地跑到公路上。朦胧间他站在一个舞台上，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高喊：“赵佳，你当你是谁？”这时，又好像乡里通讯员小宋提着马灯飞一般地向他跑过来，他蹭地跳到舞台中央，发疯似的举起双臂大叫：“我是乡长，乡长万岁！”

咔咔咔，一辆大货车最终没能刹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