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亲
□王新立
“孙儿孙儿,爷爷的命根。” 我小时候,常听爷爷说这句话。当时,在爷爷心目中的位置如何,我并不清楚,我只感觉到,爷爷特别爱我。那时候,乡村的生活十分贫瘠,可以说家家没有隔夜粮,老少腹中空荡荡。尽管如此,爷爷总是把家里仅有的几把好面,让奶奶烙成薄饼后藏起来,留着让我解馋。
到了父亲这一辈,父亲对待孙子的那股亲情不逊于爷爷。我的儿子出生后刚刚满月,父亲就和母亲商量,让我把儿子交给他们照料。适逢寒冷而漫长的冬季,为了不让孙子受凉,父亲让母亲找来一床小棉被把小家伙裹得紧紧的,白天抱在怀里,夜里和他一起睡。等到孙子能够哭笑自若时,父亲就抱着他到院子或田野里,呼吸乡间的新鲜空气,倾听婉转百回的鸟鸣,并不时用满是胡茬的嘴巴,亲吻他的小脸蛋。儿子出生后的第一个麦收时节,布谷鸟忙得在空中飞来飞去,前一声“布谷”在东边的麦田尚未落地,后一声“布谷”又在西边的麦田上空响起。伴着布谷鸟的鸣叫,父亲肩膀上驮着孙子,带着全家人下地割麦了。到了地里,父亲先在路边找出一片空地用油布搭一个凉棚,然后把小家伙放到凉棚里自由玩耍。割一会儿麦子,父亲就要回到地头,看看孙子在干什么,唯恐出了什么意外。成熟的麦田里,经常会蹦出一只灰黄的小野兔。父亲只要看见,总要设法逮住,在野兔的后蹄系上细细的麻绳让孙子牵着。看见小野兔一蹦一跳的可爱样,孙子咯咯地笑着,父亲多皱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随着二孙子的降生,父亲爱晚辈的情愫犹如陈年老酒更加浓烈。在父亲53岁那年,一场大病把他的身体击垮了。可是,为了让子孙能够过得更好,父亲不顾家人的劝阻,和村里人一起加入了打工的行列。在一家建筑工地,父亲负责给二十多个农民工烧火做饭,一干就是几个月。体力的消耗,满负荷的劳动,加上对两个孙子的思念,父亲受不了了。他趁中午吃饭的空隙,到一家小卖部用公用电话对我说:“你抽空把两个小家伙给我带到工地上,让我看看,我太想他们了。”听着父亲略带哽咽的声音,我连声说,中,中!我记得很清楚,就在父亲打电话的第二天,我向单位请了一天假,带着两个儿子,到一百多里远的工地上看望父亲。看着我们爷仨,父亲两眼放光,满脸欢喜。他右手攥着大孙子的小手,左手抱着小孙子,兴冲冲地来到工地旁边的一家书店,给两个孙子每人买了一套精美的幼儿读物。随后,又一路小跑来到一家小吃店,特意给两个孙子买了两个卤鸡腿。看着两个孙子香甜地啃着喷香的鸡腿一脸幸福的样子,我发现父亲的眼里满含柔情,不禁想起朱自清的散文名篇《背影》里的父亲来。也就是这次相聚后,父亲因心脏病突发而病逝在建筑工地上。对我来说,这个天大的变故成了我永久的痛!
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也 “荣升”爷爷之职。看着孙子、孙女活泼可爱的样子,我仿佛沐浴在幸福而又甜蜜的海洋之中,心中时时涌起一股天伦之乐的幸福热流。此时,我深切悟出隔代亲的深刻内涵,更加体会到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在我眼里,隔代亲是血脉的交融,是家庭和睦的基石。他们代表着生命的延续、未来的希望!拥有了可爱的孙子和孙女,便拥有了“开心果”,拥有了一剂健康的“良药”,更拥有了快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