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思念

□岳伟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祭奠亲人的季节。我的父亲是20年前的春天去世的，那一天是4月19日。每当想起父亲，我就会禁不住泪如雨下，感慨万千。

父亲名讳岳泉义，1923年冬出生于山东省聊城市冠县甘屯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很小的时候就不得不到地主家做工。1945年，父亲参加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后来那支游击队被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127师。从山东到广东，父亲参加过无数次战斗，多次立功并获得勋章。1955年，父亲脱下营长的军装转业到驻马店工作。转业后，父亲一直保持着军人的作风，从无怨言。

“文革”开始那年我九岁，父亲是国营板桥林场园艺场的场长。有天晚上，民兵排长马运德叔叔到我家代表组织和我父亲谈话，要我父亲把手枪交公，那把手枪是父亲在战斗中立功得到的奖品。父亲从箱子底部拿出手枪，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分钟，说：“既然是组织上让我交公的，那就交公吧。”

父亲从不说假话，“文革”中被打成叛徒，一次次被批斗。几个好心的工人看不下去了，偷偷把我父亲藏到拉草的牛车上送到车站，我父亲坐车回了老家，形势好转后才回到园艺场。“文革”结束后，造反派们被处理，父亲却不肯作证，说都是过去的事，不要计较了。

那时候，我父母的工资加起来不足100元。除了养活我们兄妹五人外，父亲还坚持每月给远在老家的我奶奶寄去10元钱。我母亲是小学教师，遇到下雨天路不好走，父亲总会留家离学校远的学生们在我家吃饭，还让他们吃白面馍。去年我到北京出差，见到了我母亲的学生、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副院长李如林大哥。他回忆起当年在我家吃饭的情景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林场里有很多苹果树。有一次，我大哥在树下捡了一个苹果，我父亲看见后罚我大哥站了一个小时，然后掏出一元钱，让我大哥连钱带苹果一起交到场部去。苹果不是偷的，大哥觉得很委屈。父亲严厉地对大哥和我们几个说：“农场有规定，拿一个苹果罚一元钱，任何人都不例外。你们要永远记住，公家的东西掉到地上也是公家的。公家的东西不能拿，拿就是偷！”

离休后父亲很思念家乡，每年都要回去一两趟。那时我已是驻马店地区公路总段物资处处长，有专车，经常到山东采购沥青。父亲回老家从不坐我的车，都是先坐火车到邯郸，再转车回去。

父亲晚年患上严重的支气管哮喘病。他是离休干部，医药费实报实销，但他从不用自己的名字为我们买药。

父亲去世时，没给我们留下什么，留下的只有他的正直、廉洁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