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爷爷

□李灵沛

小时候，我算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仅记事早，而且识数也早，嘴巴也特别甜，所以我成了村里有名的孩子王、淘气包、调皮蛋。打记事起，我带领小伙伴们干了很多偷枣摸瓜的“龌龊”事。邻家爷爷总爱逗我，并时时给我起难听的外号——“里钩牙”、“大头”、“小奸”等。

我6岁多时，邻家爷爷的院子里种了几排甘蔗（我们这里叫甜黍杆）。甘蔗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被我发现了，于是我就找金川、玉海、铜锁等小伙伴，商量怎样翻过爷爷家的围墙去偷甜黍杆吃。商量这件事情是在我家的灶屋内进行的，因为那里比较隐蔽，那里也曾经是我和贾青争论飞机是否飞到过他家猪窝的地方。

那时，邻家爷爷的家是前后两进院，围墙并不高，就是一般的土垛墙，大门也不怎么结实，属于那种“狗头”门楼。只是当时我们都是小孩子，所以就觉得围墙很高了。怎样过去呢？我建议玉海驼着金川翻过去折断甘蔗，而我在一旁放哨。就这样，金川折断甜黍杆后，隔着围墙扔到外面，再由铜锁拿到一家破院子里，然后由我分给大家吃。

记得金川折甜黍杆的时候，我还小声向他喊道：“看看奶奶在家不？”爷爷放工后回到家，看到院子里的甜黍杆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气得破口大骂。

不久，我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她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摁在地上，往屁股上狠狠打了几巴掌，并对我讲了一通道理。其实母亲这种做法，现在想来很可笑，那么小的孩子，能懂多少道理？不过，母亲转述的爷爷和奶奶的对话我却记了下来，真的感觉奶奶是那么好。

可笑的是，小孩子总是没有耳性，记吃不记打。不久，我又带领几个小伙伴开始偷爷爷家的梨了。我从家里扛了一根长竹竿，从围墙外往树上戳，并用土坷垃往树上扔，弄得梨子都掉到地上摔烂了，可是奶奶总装着看不见。那时，我们不懂得奶奶的心思，总觉得奶奶真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邻家爷爷照旧很生气，但是爷爷不愿惹奶奶，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发火了。后来，邻家爷爷对奶奶说，他并不是小气，而是怕小孩子吃多了会生病。

再往后，我上学了，也渐渐懂事了。由于我父亲常年生病，我家成了队上有名的缺粮户，我也常常吃不饱，家里穷得没有桌椅板凳。于是，放学后我经常到邻家爷爷家，坐在他家的凳子上，趴在他家的饭桌上写字，几乎天天如此，奶奶也总是偷偷地给我拿馍吃。为什么这样呢，我后来懂了，奶奶家没有小孩，奶奶年龄大了，眼睛也不大好使，她非常喜欢我。不过奶奶给我馍的事，还是被邻家爷爷撞见了，可是爷爷并没有说奶奶的不是，反而显得很高兴，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好孩子，好好上学，做个有出息的人。”

现在，邻家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了，而我也已是奔五的人了。不过，每当我回乡下老家时，总不忘到邻家爷爷的家门口转上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