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

□ 温培雅（驿城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诗经里可以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媲美的诗句。一个是丈夫对妻子的誓言，温情而庄重；一个是男人对女子的求爱，轻松而愉悦。永远很近，是面对面时心与心共同跳动的距离，是牵着想牵的手，一起走过繁华，一起品味寂寞；是陪着想陪的人，高兴时一起笑，伤悲时一起哭；是拥有想拥有的心，在平凡的日子里一起慢慢变老……永远又很远，是聚散之间的咫尺天涯、生死之间的天人永隔。

我在一家饺子馆吃饭，一对70多岁的老夫妇吸引着食客的目光。一碟红烧鱼块、一碟蒜泥茄子、一盘素馅饺子，坐在对面的丈夫细心地从鱼块中挑出刺少的夹给坐在轮椅上的妻子。妻子慢慢地咀嚼着，不时含混不清地嘟囔几句。年迈的丈夫探着身子细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老人给妻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妻子面前的小碟里。妻子夹起尝一下，又含混地说了什么。老人的表情一时有些难过，说：“我知道，这饺子的味道比你包的差远了。那时候，你一个人剁馅、和面、擀皮，一中午的工夫能包够一大家子吃的，味道那个鲜啊。现在你不是不能包了吗，我也不会，咱们就尝尝别人包的吧……”在丈夫的抚慰下，妻子静静地吃了几个后，她摇摇头，不吃了。他们开始关注别的食客，羡慕我们旺盛的胃口，他们日益衰老的肠胃和牙齿已经让他们丧失了对美食的热情。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相濡以沫更让我们羡慕。老人让服务员将剩大半的菜打包，然后小心地推着妻子，步伐蹒跚地走进夜色中。我相信他们会这样一直相依相伴地走下去，直到永远。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八个字就如通往永远的道路，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不会感觉疼痛，也会淡忘恐惧。即使走着走着把对方弄丢在了岁月的风中，也好过一生一无所有。一位熟识的70多岁的老人不但儿女双全而且都很孝顺，当别人羡慕他晚年有福气时，他长叹一声说：“子女再好，也不如老伴陪着好！”一语道尽心酸。知冷知热、携手走过无数风雨的老伴几年前已经先他一步走了，他的人生从此不再圆满，他一个人面对孤单的世界。但是心中的那点携手的微温，让他不管多久、不管多远，都能想起那个曾经陪伴他从青春走向衰老的人，直到走向终点。

彼此出现的早一点儿或者相遇的晚一点儿，也许就没有这种相伴一生的缘分了。烟火红尘、饮食男女，有多少善变的背叛，就有多少不渝的忠贞；有多少冷漠的辜负，就有多少温情的守望；有多少无情的放弃，就有多少不舍的坚守；有多少决裂的憎厌，就有多少不变的爱恋。时间可以推翻爱情，也可以证明真情、培养亲情，当两个人手牵手平静地走向人生终点时，此时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