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蔡籍知名作家张新科扛鼎之作
雷奥迷迷糊糊从另一间屋子出来看到王家甫时,啊的一声大叫,一下子扑进了王家甫的怀中。抱了很长时间,雷奥的头才慢慢地抬起来。王家甫看到孩子泪流满面。王家甫眼前的雷奥面容消瘦,显得倦怠和憔悴。短短一个月,孩子变了模样。
“王先生,您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啊?”小家伙含着泪说。一个月恍如隔世。站在一旁的潘进堂、喜鹊和八仙看着雷奥可怜的样子,个个泪光闪亮。
王家甫明白,孩子的忍耐度已到极限,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他必须强装笑容,让孩子感到上海一切正常,他的妈妈一切正常。虽然外面的世界饿殍遍野、寒意逼人,但王家甫要让潘家院子里的三间茅屋风调雨顺、春暖花开。
“叔叔在上海治喉咙,医生每天都用很长很长的刀子伸进叔叔嘴里,又是割又是刮,每天都流很多很多的血,还是没有治好,所以来晚了!叔叔向雷奥道歉,好不好?”王家甫说。雷奥听到这话,止住了哭声。
“您痛不痛?”抬起消瘦的小脸,雷奥问。
“痛死叔叔了,但为了和雷奥一起学戏,叔叔忍着不哭。”雷奥看到王家甫吃了那么多的苦还不哭,也变得坚强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我妈妈还好吗,她怎么没和您一起来接我?”雷奥又想起了妈妈。他猜想,这次王家甫肯定是来接自己回上海的。
“你妈妈特别忙,她走不开,让我来接你回去。你潘姨和保立弟弟也在上海等着你。”王家甫笑着说。王家甫的笑脸,潘进堂、喜鹊和八仙都看在眼里。他们感觉,这种笑脸比哭脸还难看。
“我没有去上学,露西·哈特维希校长生气了吗?”雷奥接着问。
“没有生气。她还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王家甫还是一脸笑意。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雷奥急得围着王家甫转了起来。
“咱们吃过饭再看。我走了一夜的路,都饿坏了。”王家甫说。
一说吃饭,八仙就提出要回家,这回被潘进堂一把拉住了,说锅里已经多添了一瓢水。喜鹊把早饭端上了桌,大人一人一碗红薯干汤,每人还加了一个窝头。雷奥除了一碗汤外,还有一盘菜,是鸡蛋炒萝卜丝。雷奥坐下后,正在纳闷为啥没有白面馍时,喜鹊慌慌张张从灶屋跑进了堂屋。雷奥一看高兴地叫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喜鹊用细长的铁火棍串着3个面包在灶膛里烤过后举着过来。
潘进堂、喜鹊包括八仙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面包,虽然潘进堂、喜鹊夜里瞄了一眼,八仙也吃了指甲盖大小的两块,但面包的全貌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串在火棍上的3个面包一个圆、一个长、一个方,而且一个黄、一个白、一个黑。雷奥咬一口面包,夹一筷子菜,接着喝一口汤,嚼得津津有味,吃得兴高采烈,喝得酣畅淋漓。4个大人各自埋头啃着窝窝头,捧着大碗喝着红薯干汤。他们不时看着雷奥笑笑,雷奥也不时朝他们做个鬼脸。
吃过早饭,雷奥躲在屋里读起了露西·哈特维希校长的来信。不出王家甫所料,10分钟后,雷奥撅着小嘴,手里拿着信闷闷不乐地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校长让我登台唱戏。”雷奥摇着头说。
“你要是现在能登台,我们明天就回上海。”王家甫激将雷奥。
“不行,我不能回去。回去的话,不能上台演唱,露西·哈特维希校长会生气的。”
“那怎么办?”王家甫说。
“我要在这儿跟师傅学戏,露西·哈特维希校长在信上说了,到3月回去也可以。”雷奥指着信理直气壮地说。
“不知道师傅愿不愿意教啊?”王家甫看着潘进堂,潘进堂一声不吭。
雷奥这时走到潘进堂面前,羞羞答答地用德语说:“师傅,我今后不哭了,也不吵着回上海了,您教我学唱戏吧!还有一个月,我就要站在几百人面前唱大戏!”
潘进堂听完王家甫的翻译后,还是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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