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坤
天山
是一个名字,也不只是一个名字。
八月,在新疆蔚蓝的天空下,天山山峰的积雪和云朵白在了一起,如梦似幻。
我们是从一处平缓的北坡开始攀登的。我们的目标只是天山众多山峰中不起眼的一座小山。
我坚信在那高高的云层上面安放着天庭,天庭里居住着神仙——长白胡须的老者和如诗似画的女子。
我们失败了。虽心存向往,但肉体阻挡了我们的脚步。
在山坡上躺下休息的那一会儿,没有人知道我已灵魂出窍。
那拉提
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时,以为是一种异域水果,像美国红提那样,可口、美味。
后来知道是一处草地,在遥远的边疆。
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从网上查阅了一些关于那拉提的文字和图片。
但是,还是被震撼了。
一望无际的河谷,平缓碧绿的草原,繁盛喧闹的花朵,山坡上寂静的白桦林,远处闪烁的雪山,低处奔腾的河水……
那拉提,那拉提!
八月,阳光下的那拉提,是无法用文字去描述的。
在那拉提,一些人的爱情发芽了,一些人找到了童真,一些人开始文艺了。
在那拉提,我皈依了雪山、草原和大地。
驭马者
出生于中原的我,对马匹并不陌生。
但我不是驭马者。
中原的马,更多的时候是用作苦力。
后来,我到过内蒙的几个地方,在当地老乡的指导下,也曾小心翼翼地骑过几次马。
我依然不是一个驭马者。
在那达慕大会上,看过蒙族汉子赛马的场面,真的是飞驰而来,绝尘而去。
今天,在那拉提大草原,我愿意做一个驭马者。哪怕从马背上摔下来,哪怕马儿把我带到一处不可知的地方。
胡杨
在新疆生长着一种杨树,我们称之为:胡杨。
它不像我们中原的白杨,高大、笔直,整齐划一,过着集体主义的生活。
它们更像是自由主义者。
一棵胡杨和另一棵胡杨之间总有一定的距离。
更让人意外的是,它们多是伤残者。像是经历了一场拼杀,刚从战场上撤下的战士,满满都是战火和硝烟的味道。
它们却依然葱茏。
许多摄影爱好者喜欢拍摄胡杨,尤其是秋天的胡杨——金黄的叶子漫天飞舞。
他们永远也拍不出胡杨骨子里高贵,一种宁死不屈、死亦不屈的精神。
阿拉山口
顾名思义,这里是一个出口。
既是人的出口,也是风的通道。
因为只有这个出口,所有想出去的人或风都会不顾一切。
一位新疆诗人曾写过,这里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半年。
这里的风到底有多大?曾发生过大风逼停列车,飞石击碎列车玻璃的事件。
我们抵达阿拉山口采访的那天是个艳阳天。即便是这样,任性的风还是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在攀登哨所台阶时,阵风把人刮得摇摇晃晃,年轻一些的赶紧搀扶身旁的老者。
经过同意,我们参观了哨所。
哨所建在一个小山头上,有坚固的堡垒和瞭望台,两边是群山环绕的河谷。山坡的一个侧面,星辰般散落着牺牲官兵的墓碑。
交流时,我问一个执勤的小战士,今天的风算多大?小战士笑着回答,今天没风。
今天没风。走后我才明白,这不是一句玩笑。
被历史遗忘的村庄
在阿尔泰河谷深处,有几个仍处于原始状态的村庄,古朴、安然,像是被历史遗忘了。
有人说他们是哈萨克,有人说他们是蒙古人。他们不置可否。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然过着游牧、狩猎和刀耕火种的单纯日子。
他们满足这种生活,他们享受这种生活。外面的世界种种,似乎与他们没有关系。
真的是没有多少关系。在他们的村落闲居时,我忽然发现,他们才是智慧者:
不是他们被历史遗忘了,而是他们忽略了历史。
兵团战士
新疆建设兵团有许多河南老乡。在伊犁有幸结识了一位。姓刘,河南周口人。二十岁不到的年龄就开始戍边。
乡音使我们相识。
整个下午,坐在他不大宽敞的院子里,我们相谈甚欢。
我们没有谈人生、谈理想,也没有谈戍边和我们爱着的这个国家。
我们一直在谈童年往事,炊烟笼罩下的中原民俗,谈豫剧和家乡的小吃。
天晚了,他留我在家吃晚饭。吃的是他哈萨克族妻子包的白菜大肉馅水饺,喝的是新疆特产美酒伊力特。
有朋自远方来
在家乡,我还有点口碑。
文友的评价是:人品好、酒量好,作品还行。
常常引以为豪。
在新疆游历的这些日子里,时常感到羞愧。
新疆的美是天生的,似乎已观察到位,但我写不出她的美;常迷失于季节的不时变换和阳光的闪烁;
和中原老乡相聚,他们性情豪放,直抒胸臆,我却欲言又止,词不达意;
至于酒量。在歌声和舞姿里,我总是提前酩酊。
新疆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她具有摧毁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