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店日报数字报

2017年06月03星期六
国内统一刊号:CN41-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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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向红笺写自随

发布时间:2017-06-03 10:29:40  

三月里,陌上桃蕾,缓缓开了。在初春的味觉里,陶然于春风十里,灼灼其华,蓦然想起薛涛。花枝重重之上,恍有桃花红笺的暗影,如鸿翩然,掠而无踪。

唐朝的浣花溪百花潭上,薛涛闲居于岁月一隅,绯衫而行,拈花浅笑,将情思一味和着嫣红的花瓣儿一起研磨,细细地研出诗心一片。花汁染入素简,后以疏宕之行墨赋诗于简,这便是我念想中的红笺吧。

她或将红笺托于驿使,烟尘过后,月光碎落于青丝。此去经年,凭栏久立,点鬓霜微,残更目断传书雁,尺素还稀。

未去考证,薛涛是否在遇见元稹之后,始制桃花笺,但它载得最重的还是对元稹的思念。

得遇元稹,于薛涛,于那季,应是一场盛年的花事。薛涛时年已过不惑,早脱了乐籍,厌了那“南北风”、“往来鸟”。曾对她有知遇之恩的节度使韦皋也已离世,满座衣冠无相忆。元稹尚值而立,风华亦冠于当世,被誉“仪形美丈夫”。他的马车自薛涛的故乡长安哒哒而来,还映着长安的月和诗酒。二人久慕对方,相见恨晚,自此吟诗泼墨,琴瑟和鸣,薛涛这次是真的为之打开了。“双栖绿地上,朝暮共飞还”,这段时光缝补了曾经的缺失,温暖了一季的痴心。

浓烈之物,往往来也忽然,去也迅疾。二人欢情仅持数月,因了元稹的仕途辗转,不得不离别,而这一别,竟是缘尽。起初尚有鸿雁传书,而后音讯渐疏。

挽留岁月挽留人,薛涛曾以《十不离》挽留住韦皋对她的再度垂青;而她句句锥心的《春望词》,虽动容之千古文坛,却难以唤回元稹的疾疾而归。我想,元稹本是风流才子,情或如溪流,可随纳落花,难固守草木。

薛涛感之情殇,相期邈云汉,诗中也曾忧思丛生。“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长教碧玉藏深处,总向红笺写自随”、“去春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笺怨别离”……那似是一番“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的情愫。其时其境,谁又真正感其悲欢,度其眉语,报以会心,同乘西风瘦马,以深情共白头?很多时候,无情更是人间常态。

薛涛令人感佩的,正是此后岁月的从容。人的内质,往往显露于现实的坚硬;而人生的广阔、深邃、张力,本在失意中历就。虽然情殇,薛涛终生未嫁,但她并无苛责和峭厉,她深谙人性,坦承于欢情的无常与破灭,哀而不乱,伤而不淫,依然用余情悦有涯之生,对所有的过往以及残缺怀有一种柔和的情感,渐入人生的另一种化境,并享之晚晴。

而今时光静若潭。此时的桃花笺,便是薛涛雕刻时光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馨香、恬然、自若的惯常日子。雅意出于匠心,“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红笺成了其时文人墨客追慕的雅什。

薛涛生于官宦之家,天资聪颖,八岁能诗,父亲薛郧当朝为官,颇有学识,但因父亲遭遇贬谪,举家流寓成都。父亲过世,薛涛迫于生计入了乐籍。欢场上的薛涛并不风尘。她的诗文,舒朗流畅,寓意深沉;她的书法,笔力峻激,疏狂放达,颇有王羲之之风。裹挟于当时的政治风云中,薛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作为“大帅府里的女校书”,她出入幕府,广交名士,内心却是矜贵的,亦胸藏丘壑,沉浮自若,气节不折,对底层的艰辛怀持悲悯之情。

在情感之域,无论韦皋,还是元稹,他们于薛涛都不是归人,而是过客。韦皋心头的“朱砂痣”,或是为其相思成疾的生死情缘玉箫;元稹的“白月光”,或是其“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结发妻韦丛。薛涛是他们路过的风景,他们成全了她回忆里的“明月夜”。

据说,薛涛暮年脱去红裳,一袭道袍,闭门谢客。若如是,也是遂了洗去纤尘的素心。远了暮鸦飞鸿,静了青灯长卷,白了断桥残雪……她陈情在心随笔走的疏宕里,蘸一寸光阴,啜一壶念忆,盈一袖风流,浓浓淡淡地书写吟诗楼的日光流年。四时佳兴与人同,若与天地精神独往来,又何愁无人与我立黄昏?

总有一些人、一些传奇,让我们时常能超脱于尘俗,凝望庸常之上的风景。薛涛对元稹的相思早已云散,或于其有生之年即不念过往。但风情独裁的桃花笺却被时人、后世、历史典藏,若这陌上绽放的诗意,人面桃花,倚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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