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远去的岁月

□ 赵爱民

远去的岁月里，有我与李太明局长、许春洪老师一家人相识交往的点点滴滴，充溢缕缕温馨。

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确山县城也完全不是现在的这个模样。我的父亲把他喜爱写作且年少的儿子推荐给这个家庭，想让儿子得到他们的引导和指教。一接触就有一个感觉，那时年轻的李太明、许春洪夫妇，是我当时所见到的最为阳光、正直的人。他们家很具文化氛围，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个有正能量的家庭。他们的名叫雪原、中原、秋原的3个子女都还小，一见面都叫我“爱民哥”。这缘分一牵系就是长长远远，一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许老师已经80岁了，我也已经退休，渐入老年行列，却仍然是知根知底、心灵默契相通的忘年之交。

往事沧桑，想想与这个家庭的情谊，有太多的感慨。多少时光流过，经历过的有多少人，多少事啊！如大浪淘沙般，交往过的，接触过的，纷纷攘攘，皆过滤沉淀成历史。冷酷的年代里，有这纯粹真诚的情谊便觉得很温暖、很亲切。就说许老师吧，除了同样热爱文学，又曾经在县文化馆是同事，更因其女性的慈祥细腻、循循善诱，使我在人生感悟和知识学养上受益颇深。而我对太明局长，则更多的是崇敬和尊重。特别是钦佩他一生酷爱学习、勤奋做事、无私奉献的忠诚与坚贞，以及为他在“文革”中因18本日记被打成反革命的坎坷遭遇而痛惜和愤慨。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他的正派与朴实，那秉性和品质都是不多见的真正知识分子形象。就是在当年的文教局（后来的教育局），抑或是到了农村中学，再后来又到市区专科学校，说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但像他那样品性的人，在我所见过的人里面，没有之一，只是唯一。

世间种种，让后辈念念不忘的也不过是这般没有一丝杂念的敬重吧。所以，至今提起故去许多年的他，我还是称之为太明局长。能够想到的，浮现在眼前的，还是他穿着极朴素，待人极谦和，总是与人为善的谦谦君子模样。这是一位仁慈的、善良的好人，也是一位有着很大的智慧、毅力和定力的人，这个人用一生写出了自己生命里的一个善、一个好。我不知道他在工作中、生活中有没有与某人斗过心眼、结过怨，我相信他不会。即使有过，那也是天嫉人妒，责任完全不在他。正如他的18本珍贵日记，本来只是人生和岁月的真实记录，却偏偏在那荒唐年代里，被龌龊的或是愚蠢的人硬是加上荒唐的罪名。

我想以太明局长的几首诗句来引证他的品格。世人大多羡慕做官有权，说起来是追求上进，倒也无可厚非。可太明局长不是这样，让他做官，他实在是做得极不情愿。他的秉性本是“平生好学交往寡，书笔为友喜静雅”，而当时却把一顶小小的“乌纱”套在他的脖子上，很无奈。所以，1979年春节当他听闻“免职之说”时，他写下“天赐良机堪称佳”的诗句，简直有点喜欲狂了，“呼儿上街买爆竹，喜庆来日摘乌纱”。他最欢欣的是做什么？这年的5月25日，他在他的一篇《朗陵赋》中写道：“不寻‘桃园’不羡‘蓬莱’，愿作朗陵一园丁，负病躯，育英才。”1983年夏教高中毕业班时，他又在日记中写道：“明珠在峰顶，后生志雄奇。躬身悬崖下，甘愿做人梯。”诗言志，其高风亮节，从中可见一斑。

再以他的一首诗为例，来感受他热爱教育事业的拳拳之心吧！1990年教师节他写道：“一生从教育，耕耘在黑板。喜闻铃声响，乐见孩子脸。不争名位利，安贫守校园。不羡家万贯，只怕无英贤。烛光照人路，伏案作春蚕。为国百年计，栽树能擎天。”这就是太明局长，他的善、他的好、他的忠诚、他的勤恳都体现在这字里行间。1995年春，他谢聘财经学校教务科长时，在日记中又写下《落叶颂》，“黃叶原有自芬芳，几度风雨几度霜。而今含笑离枝去，留待新緑报春光。”一语成谶，太明局长含笑离枝去，而这真的是他一生中最后一篇日记了。

太明局长去世已经20年了。活着的人也年岁渐长，物是人非，变化多大啊！此后，许老师面对几十篇十几万字论文遗作，总在自责、自励，督催着自己，以责无旁贷的精神，将其辑录成册就要付印了。虽然这些旧稿不可避免会有时代的局限，有的文章用典过于密集，对于非专业人士或因兴趣所致，读起来会稍嫌枯燥。但我相信，这些文字是有生命力的，仅仅就为这披沙沥金淘来的古代经典故事，阅读和珍藏都是值得的、有价值的。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认识许老师一家人到现在，再从1995年太明局长辞世到今天，有时觉得岁月长长，有时觉得时光匆匆，而记忆永远是那么鲜活。直到今天，亲人们仍然爱他、怀念他，每个读到这本论文集的同事和朋友们也都会想起他，眼前会浮现他的音容笑貌。想象这不知不觉过去了的几十年，中间仿佛真的有一条河流，水草杂陈，浪花飞溅，我们就涉足在这条岁月之河里，一步一步走过那踏石，走过那沙滩，从此岸抵达彼岸。

愿这善良的一家人，还有我们这些善良的与世无争的人们，去品味静好人生，尽享盛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