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值日

陈亮

回味26载的军旅生活，连值日给我留下了铭刻在心的记忆。

1972年12月，我告别板桥高中，离开家乡入伍来到驻马店军分区，开始了我向往已久的军旅生活。新兵连第一次集体早操的场景，给我心灵带来很大震撼。那时，新兵连的新兵120余人，加上带兵的班长、排长和连队领导近140人，依次在操场集合，当时操场一片寂静，尤其是我们这些新兵，互不相识，个个两眼直视前方。这时，年轻帅气的一排排长，快步走到连队前，洪亮的口令，把全连队伍整理得齐刷刷的。下操后我问班长，一排排长的官有多大，怎么连队领导也服从他的指挥？班长告诉我，今天一排排长是连值日，出操、训练、上课所有集合都由他负责。这时，连值日在我心灵深处已成为奋斗追求的人生目标。

新兵连训练结束，我被分配到军分区司令部当了话务员，后来又调到警卫班当警卫员。那时，军分区机关很庞大，分区首长也很多，司令、副司令、政委、副政委有近20人。司、政、后三大部所辖20多个科室，还有机关保障单位。每天早操都是由司令部管理科的管理员带操。当时负责带操的管理员是文艺兵出身，口令干脆利落、吐字清晰、声音洪亮，动作带有舞台演员的范儿，首长和机关人员都很赞赏。那时出早操除了军分区首长外，其他机关人员都系武装带、佩带手枪。200多人的队伍整齐划一，步伐稳健有力。行进在驿城大道上的这支队伍，口令划破晨空，正步震撼大地，曾经成为一道城市风景线。指挥员的风范和威严，一直是我心目中的榜样。

1977年7月16日，我离开了军分区警卫班，奉命赴位于正阳县的五三农场，执行看守任务的军分区独立营一连担任三排排长。到了连队，其实我最迫切的心愿，就是希望连长尽早安排我担任连值日。当时，我担心连长考虑我是机关兵，带兵要有磨练过程。谁知没过几天，连长突然通知，从明天起由我担任连值日，我当时既兴奋又紧张。为此，我悄悄熟悉条例，草拟了一份下达口令和报告词文稿，按连队集合整队的程序，关起门来，自己演练几遍。晚上熄灯后，我又让我排的八班班长一起到营区外演练。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起床，把着装整理一番，系上新换的干部武装带，佩带好手枪，把新皮鞋擦得锃亮。起床号响时，我已站在操场中央迎接我的第一次挑战，这时我的目光开始扫向各班排寝室，观察各班人员集合动作。当我的目光扫向连长寝室时，透过室内的灯光，清晰地看见连长已整装待发，他站在窗前，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的心瞬间有些紧张，手心发热。这时，随着各班排人员陆续到齐，连队领导也已就位，我站在指挥员位置上，义无反顾担当起连值日的责任，镇定自若地按照集合整队的程序，下达着口令，有条不紊地向连长报告。然后，带队走出操场，沿着营房前的一条马路，时而呼着口号，时而变换步伐，节奏有序。当跑步来到场部职工宿舍附近时，我特意下达口令，全连变换成正步走，让周围的农场员工赞叹不已。早操队伍绕场部一周，半个小时下来，不少战士已是满头大汗。当队伍回到连部操场，向连长报告早操结束后，我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吊着的心着了地。当我弯腰擦着新皮鞋上的尘土时，连长在我肩上猛拍一掌，说了声：“你这个机关兵还真可以啊，有两下子，第一关顺利过关！”这时我恍然大悟：“原来你让我突然当连值日，是考验我啊！”周围的连干部和围上来的战士们都哈哈大笑。

连值日一般每个月轮上两次，一次一个星期。在我下连队的第二个月，就接到军分区首长要来连队检查训练情况的通知。连队领导十分重视，全连上下掀起训练热潮。有一天，我当班连值日，负责全连训练的连队干部在连部商议迎接军分区首长检查事宜，由我带领全连战士在营区外进行野外科目训练。我们刚想休息一下，只见一辆军用吉普车直奔训练场而来，我一看是3号军车牌照，就知道是分管训练工作的刘副司令员来了，这可让我着急了。连队领导不在，我只好硬着头皮顶上，立即下达集合口令，列队迎接首长检阅。当首长在司令部训练科长、参谋和营长的陪同下，来到全连队伍前时，我按照条例要求，向刘副司令员报告：“请首长指示。”刘副司令员接着说：“我这次来不作指示，是要亲眼看看你们连训练落实情况，接着训练吧！”我只好一边派人通知连队领导尽快到场，一边按照训练科目逐一汇报。不一会儿，连长、指导员跑步赶到。按条例要求，这时我必须把全连集合起来，由连长向首长亲自报告。首长见状，立即停止了我的行动，让我们继续操练。当连长、指导员站到首长面前报告时，由于跑得距离较远气喘吁吁的，两腿有点颤抖，报告词也有些结巴，场面有些尴尬，但首长果断地说：“不要报告了，看了训练情况，回连部再说。”训练科目汇报完后，我把全连队伍带回营区。首长来到连部，见到我他很高兴，对着连长、指导员说：“我们这个机关兵还可以吧，进步不小，报告词蛮利落的，以后严格要求，好好锻炼啊！”当时连长确实有点担心，我们连队距离军分区机关远，交通不方便，平时很难见到首长。当时接到军分区副司令员来连队的通知，全连上下都很紧张。首长到了又没能亲自迎接，报告时还出差错肯定挨批评。连长脸色一直发红，有些胆怯。可我看到陪着首长来的训练科长、营长，一直露出满意的笑容，我的心很快踏实下来，我知道，这是对我们全连训练的肯定。果然，首长对我们全连的训练科目落实情况非常满意，并给予肯定和鼓励。那年，我们全连训练工作被评为先进，受到军分区首长嘉奖。

不久，我被调回军分区政治部从事干部工作。从此，我离开了十分留恋的连队。虽然在连队不足5个月，与我26年的军旅生涯相比很短暂。但是，最难忘的还是那段连队生活、那段战友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