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泌水河

□乔桂堂 

泌水夕照。 刘艺/摄

1

这是一条有素养的河流，沙石田塍刻出泌阳的精神；这是一条诗意之河，飞溅的水花是一个个偏旁部首，歌唱，吟诵，永不停息。“泌水清，绕山城”，唱开两岸的花朵和叶片，唱开世态人心，更多的人和鸟沿河筑路筑巢，筑下奔腾的理想。

“沙练练，波浩浩。”帆以云以梦以水的柔媚飘来，浆打磨出水花，打磨出象形文字，温润有节。泌水散发着《诗经》的体香、楚辞的汗泽、魏晋的风骨。水花额头上挂满唐诗宋词般的明珠，泛泛水鸥站立潮头，衔着水花，跳跃诗的平仄，泌水从《诗经》开始排练，初衷不改，每条不同的纹理，构成上帝。

2

“探源大孤山，清流郭外环。”大孤山顶白云，踩泉流，留下泌水的前世今生，岁月之源。白云山盛云盛梦，也盛岁月的蛛丝马迹；铜峰藏石隐姓埋名，积万千翠，酌彼泌水；十八道弯就是十八道河，此刻铜山分泉。

东淮西泌。桃花逐雨，荇草牵风，万亩森林读诗，万米风声唱经。我打马从此经过，仿佛为灵魂赶进考场。残阳如血。河水在洗，云在洗，森林在洗，那些原罪在罅隙里，在石缝和水草下，由新鲜的诗意冲刷出朵朵莲花，剩下最真的颂词。

3

泌水在奔，她知道平仄的来路。一路无语向西，独辟蹊径。“泥波如带，湜湜清流。”至唐河，至汉水，融长江。我追，拼命地与泌水河赛跑，我的前半生已是大汗淋漓。

后来遇上诗。

沐浴于诗意的碧浪，脚下生风，梦已瑰丽。河之南河之北，皆是道场。泌水河的冰面有我旋转的时光，泌水河的水草有我执着的眼神，泌水河的沙里有我完整的印痕。

我就是泌水河的一分子，以身相许。我已是泌水河之舟的撸和楫，理解一条河的流传。

4

“泌之洋洋，可以充饥。” 年年灌溉，惠泽两岸。泌水斜阳，蒹葭影动群凫，风雅颂吟哦延展。绿树、红花，垂柳、绿竹，摇曳曼舞，河清海晏，泌水风云波澜壮阔。汤汤泱泱，流经的山水皆在张扬诗的枝叶。

泌水之福，泌水之幸无标准，没定论。只在河水褶皱里藏万千劳动号子，历史留下的文字早已组成千军万马，徜徉泌水河，白日用白晃眼，黑夜且不辜负。

它们是精选的良士，横竖平直撇捺温柔。它们的肩上斜挎朝晖夕阳，探视人类的运命。

5

租借泌水河的半轮清月，咬定画境，还原一个温柔的夜色，且住万家明月。

风拂涟漪，玉鳞清沙，任晚亭琴瑟。一滴柔软的泌水，凝结，闪亮，成为草叶上的星，托起天空诸多蓝色的叫声。

文字点灯。名词居左，动词居右。

玉带蜿蜒，泌水诗意独尊，文字被时光招安。泌水不事张扬，弱弱诉说，光明在上。远处的桥不是为了截断什么，那些清凉的事物行走其上，来历未知，市民与月、灯火与湖互为风景，千里河滩，草木谦卑，最先抵达诗意的宁静。

6

若干年后，河水在记忆中消隐，我已不在。仅剩的几行诗，也成了漂流瓶。

我干裂的嘴唇再也说不清一个水字。“上善若水”，诗歌中的一种境界。对于大大咧咧的人，水或许早已死去。

山和水会下意识地记住自己的风骨，一滴水击打另一滴水，一滴水照亮另一滴水，灵魂独独交融，仿佛就在今天，我听见隆隆的雷声，世界盛开。

我于泌水的舟楫，取水，止渴。泌水不死的诗意挣扎，呐喊，还乡，抑扬顿挫。风雨之后，一切醒来，一点点抬高泌水的阡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