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七涛的故事

□白合云

近日，网络上热炒一位上海的“流浪大师沈巍”，他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竟能讲出许多成语典故，甚至经典的国学知识。他成了网红。不禁让我想起另一位曾经在上海的“网红”贾七涛。

贾七涛是安徽人，几年前他来到河南，租我村的土地建大棚种西瓜，品种是8424，用指甲一摁，“砰”一声就碎了。这瓜又甜又脆，别名叫“炸雷”。老贾的“炸雷”卖出了名气，大家见到老贾就喊“炸雷”。

老贾为人和善，我俩是同龄人，打交道觉得很对脾气，慢慢成了朋友。他便对我讲起他在上海成网红的经历。

十年前，他靠在上海南京路上乞讨，在老家建起了二层小楼，还供儿子在北京上大学。2010年上海开世博会，对市容市貌全面进行治理，老贾这种人也是治理对象，常常被城管驱逐。过着和城管捉迷藏打游击的日子，总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姓陶的老乡给老贾出了个主意，去景点装残疾人。于是老贾花六千元钱从老陶那里买来两条高科技残疾假腿，充电有温度，触碰会伸缩。完全能以假乱真，皮上有毛发，皮下有筋骨，一条腿没有脚，一条腿有脚还拐着。

一天他带着假残疾腿来到黄浦区的城隍庙前，这里的人熙熙攘攘。他在一棵树边蹲下，一阵手忙脚乱，装备完毕，觉得天衣无缝，怎么看就是个一级残疾人，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进出庙的人不少都投钱给他，一个胆小的小姑娘瞥一眼“残疾腿”把脸扭到一边也投钱。一个大铁皮盒子不一会就满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顿时眉开眼笑，从大脑里蹦出五个字“我要发财了”！

这时，走来一位穿花短袖满臂文身的小伙，他嘴里吹着口哨，胳臂上缠着一条花纹眼镜蛇，蛇昂着头，随着口哨旋律摆动着身体。贾七涛天生怕蛇，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再睁眼时文身男胳臂上缠的眼镜蛇不见了，只见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仔细一看，发现那只眼镜蛇仰着头，身体缠绕在贾七涛假腿的坏脚脖上。他顿时魂飞魄散“啊”了一声，连滚带爬拖着假腿跌跌撞撞就跑了，系在腰间的假腿飘荡在身后，一群人追着拍照。鞋跑掉了也浑然不知，跑了一百多米看看那只眼镜蛇仍牢牢缠在坏脚脖上，才想起解去腰间的坏腿。那小子赶到后一脸坏笑，把鞋丢在他脚下，轻轻把蛇取走。贾七涛不敢吭声，知道是疤拉脸照镜子——自找难看。

他背着假腿愁眉苦脸地回到租住的杂院，这个说老贾你火了，那个说老贾你红了，他一颗火烧火燎的心还蒙在鼓里。上大学的儿子从北京打来电话，说让他永远离开这个行业，不然断绝父子关系。卖假腿的老陶也气冲冲找上门，抱怨他不守规矩，说他成了“网红”，可毁掉一个行业。他出门就有人指指点点，贾七涛（假乞讨）的视频疯传了一段时间，他在上海生活不下去了，只好连夜坐汽车回了安徽老家。回家后学种起了8424西瓜。

我在想，当时没有这段视频传到网上，现在他一定仍在上海东躲西藏，过着忐忑不安的日子。是那段很火的视频成就了老贾今天的“炸雷”，日子变得安定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