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那台铁架子挪走了,是建筑工人留下的架子。
那是我刚刚搬到这里居住时,历经几个月忙碌的修缮装饰,身边面貌一新,不仅可以观赏顶上悬吊的玲珑灯具,还可感受到被粉刷得雪白的内墙渲染的那种氛围。
我四顾屋内,只盼看到什么可以长留我记忆里的东西,那是关于这座房宅及它脚下这片土地的曾经模样的陈迹。
我什么也没看到,除了窗外这个铁架子,这个建筑工人的铁架子。
我呆望着它,难道是因为一座浩大工程完工人们还留恋它曾经的热火朝天,一次盛大的演出后人们还到幕后找点纪念,就把它撂在了这里?
无数次,安土重迁的我,担心住进这套宅子后会远离土地,远离绿色,担心城市里拥堵的居住和交通以及昂贵的土地,会让我越来越看不到生机活力,这时我就来到窗前看看,它还待在那里。然而,马上到来的盛夏,几个老乡在窗前抽着烟斗,喃喃低语,我扒着窗台往下望,他们冲我微微笑了笑。
铲车像鹅一样伸着脖子停停走走,架子被挪走了。原来被架子占据的那块土地被翻新得如同波纹,接下来,他们开始种植,一株又一株。炎热让我躲在室内,但我仍关注绿化的进度。
油油的绿色在眼前闪亮了,空气中还流动着香气。
隔了几天,我正欣赏它的赏心悦目,那位老乡突然出现在绿丛间。
我惊奇于他又回来了,从不抽烟的我禁不住递上一根烟给他,他微笑着告诉我:“这种树啊,刚开始最担心贪水土活不成,所以要及时剪掉些枝叶,才能保证长得茁壮。”接着,他指着这棵对我说,“这是杜鹃。”又指着那棵说,“看,这是海棠。”
不过几晌,老乡忙完后就走了,也忘了问他家有多远。
回想以前没有住房,每每租赁同事熟人介绍的房子时,寒暑里常赶上人家修缮房子,也会碰到几个这样的老乡,脸上挂着汗珠,嘴角却总是嫣嫣的笑意。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读着东坡的诗句,慢慢,秋天来了。每当看到窗前秋海棠那迎风峭立的身姿,那如晓天明霞般的花朵,我又不禁忆起了那位老乡。
(翟春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