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字，埋在心底

□文清

父亲一周年祭日。在父亲的坟前，迈向知天命之年的我，没有流下泪水。

晚上，朋友相邀。酒，戒了几年，那晚，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女儿说：“爸爸，你昨晚哭得撕心裂肺。”望着日益长大的孩子，我说：“爸爸想爸爸了！”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办理了病退手续，在家务农了。父亲说，自己吃了很多没文化的苦头，再穷也要供养孩子们上学。在村里，我家的房子是最破旧的。村里人说，我们家的钱花在了正地方，供养了我和妹妹两个大学生。

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我在离家七八公里远的乡中读书，吃住在校。吃，要靠家里送粮食到学校的食堂换取饭票。

我记得，1988年的冬天，天特别冷，雪下个不停。眼看没有吃的了，下课时，我站在教室的窗户前，呆呆地望着窗外：雪，漫天飞舞。

突然，我看到满头雪花的父亲，牵着一头驴儿缓缓走来。我冲出教室，迎上去。父亲说：“路不好走，只能用驴驮粮食了。”望着父亲一脸的冰碴和冻得瑟瑟发抖的身躯，我默默地把父亲放在驴背上的棉袄拿下来，准备给父亲披上。父亲说，没事，别把粮食淋湿了。

初三时，学习压力大，有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我出校看了一场电影。父亲因此被叫到学校。从教师办公室出来，脾气比较暴躁的父亲找到我，以少有的温和问：“你觉得能考上重点高中不？”我说“能”！父亲“嗯”了一声，走了。

那年，我如愿以偿考上县重点高中。班主任告诉我，父亲被他批评时，只说了一句话：“我信我儿子！”

喝酒，也是跟着父亲学的。不论是远亲还是近邻，只要来到家里，父亲总是让母亲做几样小菜，喝上几杯。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就让我陪客人喝酒。母亲有时抱怨他道：“孩子小，让他喝酒干啥？” 父亲就会说：“酒桌上人实诚，赌博场上人薄情。”

近些年，我把父亲、母亲接到市区居住。父亲身体渐渐衰老，把烟酒都戒掉了。他说，时代变了，现在喝酒也不是什么“排场”事了，但做实诚人不能忘。

父亲走了。

去年深秋，也是落叶飘零的季节，父亲突发脑溢血。我从乡下赶回时，父亲在医院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再也没有醒来。

守着父亲，几天几夜。往事似一把刀，一点一滴在我心里刻划……

一年了，父亲坟头，一抔黄土上青草萋萋。

闭上眼，依然清晰可见父亲的欢喜、愤怒、兴奋、忧愁。

父亲，有两个字埋在儿子心底，您，一定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