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这世间的安静生活

□杨暖

杨暖专栏：田园暖风

主要内容：书写乡居见闻、田园生活札记。

个人简介：杨暖，河南确山人。中山大学古代文学研究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佛山文学院签约作家。山野间长大的80后女子，客居南方10年，多年沉迷中国古典文化的情怀，在书卷与自然中，返璞归真，安静守拙。陆续在《羊城晚报》《珠江时报》《井冈山报》开辟专栏。

 白茅在风中摇曳。真是好啊。我又一次走到野外，特意去看那些白茅。秋天的白茅像是一首诗，诗经里的诗，它们在风中摇曳的样子，令人无限低徊，简直要把整个秋天的意味都收在风里。

我喜欢这些美好的植物，花花草草，怎么也看不够。别人对这些野生野长的草木司空见惯，不屑一顾，我依然觉得好。每天都分出时间走出去，这些长在田园、原野、河坡、林下的草木小花，打量她们在每一个季节里的变迁、风貌，色彩与姿态有了新的不同，我在心里默默分享着她们的成长，四季也随之枯荣有时，绵延不绝。

我爱山野的荒芜之美。那些没有经过梳理、规划，随意生长的地方，荒生荒长，野生野长，所有的植物都呈现着她们本来的样子，愿意怎么长就怎么长，愿意怎么开花就怎么开花，随性自得，真是好。不要长到公园里啊，也不要长到风景区啊，就要长到这些无人留意的山里，才能保持着最初的风貌。就像一个人，要保持内心的尊严和情感的丰富性，就要有自由的状态。唯身心自由了，少受清规戒律，不仰人鼻息，内心格局和精神空间的完整性，才得以保持。

当我在原野田园上漫行时，是自由的。就像这野生野长，无须顾怜的白茅一样，尽情驰骋摇曳着身心的情怀和游思。我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属于这亘古邈远，属于这长天大地，属于这草木野花的。与她们声息相通，抵足屏息，好像她们那天然恬淡野性的气息也悄悄沾染了我的衣角裙裾，我允许靠近，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我希望自己可以像野蔷薇一样，三月里长叶，五月里开花，九月里结果，然后用漫长的秋冬来细细回味三五九月里的繁荣，还有二四六七八月里的冷清与寂静。花期有时，况味澄明。

我希望自己可以像野菊花一样，深秋里清秋菊黄，初冬里冬寒枯萎，一年又一年，迎着秋霜绽放，伴着秋凉甘香。我是秋天的女儿，秋露、秋霜、秋风、秋雨，我站在一个叫秋水的渡口，湖畔秋水静如蓝，野菊花带着淡淡的野逸、淡淡的香气，唯秋凉才香。

我希望自己还可以像风中的白茅，春风里葱绿，秋天里斑斓，秋风吹着她的细长叶子，沙沙，沙沙，产生了一种清澈柔长的音乐感。我站在田野的小路上，阳光和风扑面，想起这个叫故乡的地方，河流飘荡。有白茅的地方，就有故乡。

我还想成为秋天里的落叶，在吹过风淋过雨倾听过鸟鸣之后，安然坠落，叶落归根，“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代表着漂泊、飞扬、辗转、找寻，直到遇到温暖的泥土，归于大地。那一刻，了无声息，秋叶静美。

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秋水长天，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样的秋天，我是爱的，爱这简净，爱这自然，爱这无以言说的缄默澄清，孤独清欢。守着这世间的小美，安静生活，我甚至觉得，给我一片山野啊，我就拥有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