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英
夏雨初歇,湖边晨练,竟与一荡荷花华丽邂逅。我顿时被这些皎然出尘的精灵震撼了。也因了这震撼,荷花的前世今生牢牢地纠结着了我的思维。
荷即莲,系“活化石”级的被子植物。荷,从远古的朦胧中穿越而来,《诗经》中芳名“菡萏”“芙蕖”,系佛教四大吉花之一。佛说中以“一香、二净、三柔、四可爱”状荷,不能不让人联想到纯洁、阳光的婴孩。佛经以此诲人,用心可谓良苦。
前日偶读清学者李渔一文,着实让笔者吃惊不小,感叹不已。该文礼赞荷花云:“予夏季倚此为命者,非故效颦于茂叔……以芙蕖之可人,其事不一而足。”
“言为心声。”老夫子一语惊人,不仅说出了周敦颐言而未尽的话,也道出了不少爱荷成癖者的心声。
众所周知,群芳灿烂,皆“在花开之数日”,而荷则特立独行。君不见,荷钱青圆,即凌波微步,荡漾于绿水;劲叶既生,则尽作飘逸婀娜之态;叶上雨露滚动,像极了离人泪,这都让游人于花开前已领略了荷的秀色韵致。
及至小荷初舒媚眼,即让人顿生怜惜之意;蓄势半开之荷,则是娇羞欲语,若偷窥宋玉之邻家女孩儿;而盛开之花,尤其雨中荷花,更是红酣绿润,风月无边,艳压群芳,让人惊艳几窒息,凝视步难移,别后频回首;自然也引得古今中外文人竞相描摹咏叹,方使荷得以摇曳于《离骚》《诗经》,旖旎于唐诗宋词。尤其北宋文学家周敦颐之《爱莲说》,看似简约疏淡之笔,却极尽荷的风骨和飘逸,其“出污泥而不染“的醒世箴言至今仍传唱不衰,历久弥新。法国著名画家莫奈,为把荷之神韵永留人间,直到暮年仍不舍画笔,最终倒在了荷的怀抱。
荷花是夏天之魂魄,荷香浸染的夏温柔不寂寞。藕花深处,翠鸟栖息,鸳鸯缠绵;蜻蜓俏立,蛙鼓平仄。是荷花,惊艳了时光,婉约了岁月,明媚了心绪,发酵了诗情,让人们在愉悦和感悟中风雨兼程,奔向远方。
垂暮之年的我,常常感慨荷的古典美。荷花谢了残红,仍荷叶田田,俯仰动静皆是风景,依然精致地点缀着清秋时节。即使水瘦天寒之际,枯荷听雨,如切如磋,如泣如诉,亦让人体悟良多,时有唏嘘。
荷之芳踪,遍布大江南北,适应性、繁殖力极强。“多情明月邀与共,无主荷花到处开”“芙蕖耐夏复宜秋,一种当年会满沟”。寒凝大地之时,泥下莲藕也未停追逐春天的脚步。更让人称奇的是,千年古莲子亦可穿越时空,再展芳华。
荷虽无五谷之名,却有五谷之实。随着科技甘霖的普降,当今藕产量已达二吨,这在观赏植物中是领跑者,在淀粉类植物中亦属姣姣者。加上莲子收入,效益十分可观。不少地方,粮田改种莲藕,既大饱眼福,又增加了收入,农民兄弟若由此实现人生逆袭,实则善莫大焉。
莲荷,乃天界与尘世交会顿悟之珍品。有荷叶之清香,荷花之异馥,避暑而暑退,纳凉而凉生;莲子祛热,雪藕生津,让人大快朵颐,齿颊皆香。隆冬天气,藕粉、莲子羹更是老少皆宜的滋补佳品。
明代医学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荷之“根茎花实,凡品难同;清净济用,群英兼得”,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无一物一丝不备家用。更兼万花之长,而各去其短;在美化、绿化、净化环境诸方面的社会效益亦不可小觑。种植之利,焉有大于此者乎!
悠悠岁月风风雨雨,漫漫人生寻寻觅觅。荷花不语,以其高洁,陶治着人们的情操;以其淡然,引领着人们的安祥;以其厚重,充盈着人们的胸襟。诚愿人人都拥有一颗莲荷的仁慧之心,让自己的心灵穿透物欲和琐屑的纷扰,绽放出皎洁灿烂的生命之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