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

□王静

S城的夏天今年来得忒早，夜幕已经降临，天气仍很闷热。叶青松转过身，狠狠地摁灭了还没燃尽的香烟。

叶青松还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报表，他的眉头紧锁。他在思量儿子小升初的事，本来儿子在原来的片区入学也挺好的，可是妻子想让儿子去S城最好的实验中学。妻子不知道现在跨片区入学有多难。最近，单位里好几个同事都在活动这个事儿。这不，刚才下班的时候，平时下了班老去买彩票的小张最近也不光顾体彩报亭了，还让他推荐个高大上的饭店，说今晚要请领导吃饭，争取给自家的儿子抢个入学名额。

其实，叶青松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攒下一点所谓的“人脉”呢？可是叶青松真的不想求人。然而为了孩子，为了堵住妻子那喋喋不休的嘴，他还是决定试试。第一个电话刚接通时，对方也是很客气的，沉吟了片刻，便说会尽量安排，但不一定能行。第二个电话，一听对方含混不清的话语，叶青松就猜到人家的意思了。没说两句，叶青松便主动挂掉了电话。第三个电话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一听说叶青松找他是这个事儿，便怪他“下手”太迟，恐怕要费不小的劲儿了。叶青松呆住了，感觉到这事儿不会那么好办。

最后，叶青松问老友还有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老友想了想就给他支了个招儿，问他跟企业的人接触过没有，因为这些平日里给重点学校赞助的企业会有一些入学名额，叶青松听了眼睛一亮，没有回应，赶紧道了谢。挂了电话，叶青松沉默了一会儿，又点了一支烟，翻开桌上这些环评报表细看起来，D公司正在申请补办环评手续，他知道D公司自入驻产业集聚区以来就一直赞助实验中学，肯定会有名额。他们正准备上一个项目，但是排污还不达标。叶青松倒可以送个顺水人情，毕竟还算和D公司的老总打过交道。可是，自己能这么做吗？“唉——”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排污不达标不是小事情，这牵涉S城居民用水安全，关系到城外流淌多年的那条护城河的命运。这些年的摸爬滚打让他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叶青松看着即将燃尽的第二支香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拉好窗子，整理一下桌面上的狼藉，熄了灯，关门下楼，信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叶青松抬头看看这满天星辰，觉得儿子就在自己家的片区上学也挺好，他相信儿子无论在哪里都会努力，都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至于妻子，他还是有这个信心去说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