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培雅
晚上只要没有伏案写稿的任务,我喜欢在有树、有草、有虫鸣、有月光的地方走走。小区附近符合这些条件的可散步的地方很多,但是我每隔一段时间,像赴一场重要的约会一样循着月色而去的,则是黄淮学院的那片草坪。那里秋虫的鸣叫像音乐,月光像泉水一样明净,灯光很柔和,空气是一种类似薄荷的清凉。那里,还有看得见的青春,和一丛一丛花朵般绽放的蓬勃气息,让人想起很多美好纯净的词汇。
清脆无忧的笑声像一朵朵绽放的花朵,让夜色不再寂寞;敏捷如小鹿般的步伐,踩出最时尚的节奏。有时也能看到那些读了西厢红楼,便有些风花雪月的小恋人,他们隐藏在树影之下和月影之侧,用最拙劣的对白表达着最真诚的感情……这一切应情应景,和周围的一切水乳交融,让人沉醉。没有任何人的青春是一样的。青春没有彩排,都是现场直播。在这场独角戏里,有泪水,有欢笑,有相遇,有分离。欢笑开在脸上,可以拍照留念;泪水留在心底,可以浇灌成长。
“青春是用来怀恋的。”这是《致青春》中的一句话。看得见的青春,看不见的岁月。青春像是一场盛大的祭祀,在寂静与期盼里开始,在荒凉与成熟中结束。开始和结束都是以无声的姿势进行的。希望这些在月色和树下行走的男孩女孩有皮鞋也有跑鞋,喝酸奶也会喝酒,看心灵鸡汤也读经典名著。有知心的朋友,有暗恋的对象,有追逐的目标。对过往的一切情深意重,但从不回头。对未来的一切充满希望,但从不浮躁。经历了青春该经历的一切后,特别平静,特别勇敢,对一切都有一颗宽容善良的心。
关于青春,有很多传说。“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人。”这是年轻的文学大师沈从文说过的一句话。“正当年纪”的女主角是他的学生张兆和。何人何貌何才何德,让一代大师倾心? 让另一位大家叶圣陶来评论:“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张家四位千金是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苏州九如巷张家是豪门望族,张家四姐妹的曾祖父是晚清名臣张树声,祖父张云端曾任前清川东道台,张兆和是正宗的名门闺秀。沈从文给兆和写了第一封情书,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爱上了你?”张兆和没有回信。沈从文开始了马拉松式的情书写作。张兆和拿着沈从文的全部情书去找校长胡适。胡适宽容,说:“他非常顽固地爱你。”兆和马上回一句:“我很顽固地不爱他。”但是,爱情经常就是反转剧,结局仍是大团圆。沈从文一贯自称是永远的乡下人,甚至在向张家三小姐张兆和求爱时,也诗意地表达:“让我这乡下人喝杯甜酒吧。”张兆和心有灵犀地给他回了电报:“乡下人,喝杯甜酒吧。”这不是一般的乡下人的爱情,这是乡下年轻诗人的爱情,为爱而爱,为诗而诗,不言其他。
散步时,擦肩而过的青年是主角,演自己的青春,我是观众,听关于青春的传说,看别人的风景。秋色是配景,月光是道具。转身,离开这个正在表演形形色色青春的舞台,秋风暗渡,夜凉如水,秋意,已经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