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亮
(一)
拧开玻璃瓶上的塑料盖,任那白酒散发出浓烈的味道。父亲看似不经意地嗅了嗅,接着将酒稳稳地倒入酒盅,刚好“七八分”。
印象中,父亲喜欢在农忙时节喝些酒。一天的辛苦劳作之后,最能解乏的莫过于廉价的白酒了。
几盅酒下肚,父亲黝黑的脸庞变成了红褐色,微醉的他教我玩起了“老虎、杠子、鸡子、虫子”的行酒令。父亲反应极快,我无论喊什么他几乎都能猜到。即使输了,他只是捏捏我的脸,并不会让我喝酒。
那时,我七八岁,父亲四十出头。
(二)
父亲喜欢喝廉价的白酒,喝着喝着,便熏醉了20多年的光景。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老家的院子里,我与父亲坐在餐桌前,品尝“驿酒”的味道。
父亲问:“这酒贵吗?你们几个给我拿的那些好酒我咋喝不惯?”我说:“你尝尝,这是用咱本地粮食酿的,和那些酒不一样!”
父亲戴上老花镜看了又看,颇为费力地打开酒瓶。还是熟悉的倒酒动作,只是父亲的手在微微颤抖。那酒溅出酒杯,顿时,清香扑鼻。品上几口,父亲的脸又成了熟悉的红褐色。
父亲说:“这酒不赖!”我问:“还记得你教我的‘老虎、杠子’不?”父亲叹了口气说:“哎,咋不记得?我现在连你儿子都赢不了。”
不知怎么回事,喉头酸酸的。我开始打量微醉的父亲——他的脊背不再挺直,两鬓亦如霜雪。这一刻,我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父亲的苍老。
(三)
父亲决定不再喝廉价的劣质白酒。他说:“‘驿酒’有田野的味道。”我知道,父亲在田地里劳作了一辈子,庄稼的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我也喜欢上父亲喜欢的酒。在醇厚的香味里,我体会到父亲的艰辛与不易。岁月悠悠,当年的健壮汉子已年近古稀。如今,他依然在老家,他的“酒事”是我心中的牵挂。
带上家乡的酒看望父亲,和他一起微醉在时光里。我多想如歌中所唱:“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的一切,换你岁月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