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广
改革开放前的农村,生活很艰苦。人们不仅愁吃、愁穿,而且愁睡觉。有的家庭,大人小孩每人不合一床被子,到了数九寒天,男孩与男孩,或女孩与女孩只好俩人合盖一床被子。一个被窝两头睡人,我们家乡叫“打老通”。
俺村在水屯公社信用社工作的韩彩彬,家庭经济条件相对好些,他有4个闺女、一个男孩。大妮韩爱玲开始时与二妮韩爱琴合铺,俩人一张床,一个被窝两头睡人。待三妮小娥、四妮小霞大一点儿后,韩爱玲就要照顾小的。如果发现谁的胳膊、腿露出来了,韩爱玲就帮忙放进去,把被子掖好、盖严。有了小弟玉强之后,四姐妹基本上是俩人一张床、一床被子“打老通”。弟兄多的家庭大多如此。
“打老通”发生不少有趣的故事。有的小孩睡觉时有咬牙、说梦话、放屁的毛病,有的乱踢蹬,有的翻身打滚,有的乱拉被子,睡觉不老实。给这种人“打老通”,搅得人睡不好觉,免不了磕磕碰碰,甚至会打打闹闹。最典型的是李维申家的几个孩子。由于李维申长期在宿鸭湖老庄守护,家里只有妻子照顾孩子的生活。他的4个儿子李国印、李国青、李国林、李国理同睡一张床,两人“打老通”。春、夏、秋三季没啥,到了冬天问题就多了。老大李国印脾气怪,稍不合意,就用脚踹几个弟弟的屁股。最小的李国理经常尿床,挨打最多。后来,李国理不尿床了,但起夜的时候,因为没有灯,看不着下脚的地方,有月亮的时候还好一些,如果是月黑头搅阴天,不是踩着这个哥哥的胳膊,就是踩着那个哥哥的腿。他不管踩着谁,谁就打他。他的屁股上经常留下红指头印子。
我比李国理幸运多了。小时候和母亲睡,长大了到牲口屋里和父亲“打老通”,或自己去生产队的草屋里拱麦秸窝。我去水屯高中上学后,就一直在学校寄宿,冬天有时会与同学“打老通”。
“打老通”不仅能相互取暖,而且是谈天说地、增长知识、交流感情、增进友谊的机会。有一年,金全叔从部队回家探亲,俺俩“打老通”,说了一夜话。他询问我家乡的事情,我向他一一介绍。当说到我办的某件事情时,他以亲切的口气,跟我讲事情的利和弊,讲做人的原则等。这对我后来的为人处事起了很大作用。
“打老通”,虽然是尴尬相处、被迫之事、无奈之举,但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使人身贴身更温暖、心贴心更亲密。如今,人们的住房虽然宽敞了,床也多了、大了,但找不到当年“打老通”其乐融融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