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的庄周

西平县文学作品选

□王崇亚

我坚信庄周是到过周庄的，且住了一段时间。我一走进周庄，就有那么一种强烈的感觉。

 2000年前，庄周看见的那只燕子，曾跟着庄周来到周庄，庄周住了一段走了，燕子一住下就不走了。

 你看周庄那些白壁黑瓦马头墙的民宅，是不是无数只黑背白腹的燕子在水边栖息？

周庄四面环水，村子里纵横的小河便是街道。人们来往靠船只和小桥。周庄无车，当年庄周住在这里，也只能骑着青牛来往。像样人家的船只可以从庭院穿过。张家来了客人，让李家作陪，便舟楫相请；周家生了孩子，沈家去贺喜，也是桨声欸乃。船皆小船，周庄不喜欢气派。周庄是被封闭起来的周庄，封闭成全了周庄，周庄因此蜚声世界。

周庄的色彩是庄周的得意之作。淡水浅石，粉墙黛瓦，配以少许的灯红柳绿，是周庄的主色调。中国水墨画的神韵，便是受到了周庄的影响。这样的色彩，是庄周用“天人合一”的颜料涂就的。

周庄的河窄，桥不大，但很有名。最有名的是双桥。两条小河在这里交叉，两座小桥在这里会面，桥面一横一竖，桥洞一圆一方，宛若一把钥匙，人称钥匙桥。这把钥匙开的那把锁叫“内方外圆”。周庄人虽然比较内敛，但能笑纳世界。这种生存的智慧，不仅使周庄能够生存下来，而且活得有模有样。

在周庄，有个喜欢张扬的人叫沈万三。

我小时候，曾听母亲讲过沈万三的故事。当年他家财万贯，便无比骄横，扬言“要想穷了我沈万三，除非天塌龙叫唤”。后来，沈万三在客厅抽烟，一只猫在他面前一声接一声地叫唤，沈万三用烟斗敲了猫一下，猫带着火星跑了，结果引起一场火灾，万贯家财毁于一旦。

这只是沈万三众多传说中的一个故事。事实是，沈万三是出了名的江南巨富，是周庄人。他利用周庄镇北白蚬江水运之便，通番贸易，周庄因此成为其粮食、丝绸、陶瓷、手工艺品的集散地，遂为江南巨镇。他爽快地应承了筑造南京城墙三分之一的费用，又傻乎乎地拿出一笔巨款要犒赏军队。沈万三犯了显摆的忌讳，惹怒了朱元璋，被发配边疆，最终客死他乡。

这个故事给周庄的教训应该是刻骨铭心的。从此，周庄把张扬收了起来，从从容容地过日子。你看周庄的房屋，千年一式的格局从未改变。周庄的小巷，总是那么狭窄；周庄小河里的水，总是缓缓地流着。小河里船妇手里的船橹，总是轻轻地摇着，以这种不变应对世事的瞬息万变。   

周庄有沈厅，里面还算气派，但门楼很小。看来沈万三的后人知道藏愚守拙了。

我在周庄街道上的一个农家布铺前停留了很久。店里摆放了很多印花布，屋内有一台老式织布机。一位老太太，坐在纺花车旁纺线。1000年前，周庄就是这么纺纱织布的，现在依然是。

在仅供一人或两人走的逼仄昏暗的深巷里穿行，走一段就会看到一个大院子。两位老人在下棋，一位老太太守着一个卖调料的摊儿打盹。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周庄人却觉得很正常。做生意在这里只是一种生活习惯，而不是生存手段。一切顺应自然。

周庄的全部智慧来自庄周，周庄应该授予庄周荣誉镇民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