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蔡籍知名作家张新科扛鼎之作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着,终于到了1945年农历八月十五的夜晚。
那晚的月色虽算不上皎洁,但把这个历尽劫难的村庄包裹得祥和静谧。
潘进堂、雷奥和八仙坐在院子里聊天。
“娃,你抬头看,那是‘勺把星’!”八仙说。
雷奥朝八仙手指的方向望去。
“不对,那应该叫北斗星,任先生教俺的。”雷奥说。
“洋名叫北斗星,俺大老粗叫‘勺把星’。你看看,它的样子像不像一个勺把?”八仙问。
“还真像。”雷奥回答。
“教你几句话。”八仙看着雷奥说。
“中。”雷奥答。
“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雷奥没有明白八仙的话,八仙用漏风的嘴说了3遍,又用手指着夜空嘟囔了好长时间,惹得坐在旁边的潘进堂笑个不停,最后雷奥终于明白了。
“现在是夏天,斗柄果真指向南边。”雷奥惊喜地叫了起来。
“俺算了一辈子卦,难道还会骗你?”八仙说。
看完了星星,3个人一齐看月亮。
潘进堂接着给娃讲了“玉兔捣药”的故事。
潘进堂说:“娃,你睁大眼睛看,月亮上面有棵树吧?”
“有。”雷奥说。
“那棵树相传叫桂树,树下有个兔子吧?”
“有。”
“兔子身边有个石臼吧?”
“啥?”雷奥不明白潘进堂说的“石臼”是什么。
潘进堂从灶屋里拿出了蒜臼。
“就这东西,不过个头儿比这个大多了。”潘进堂说。
“有,有,有!”雷奥连着喊。
潘进堂开始讲故事,说相传月亮上住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因为毛白如玉,就叫“玉兔”。白兔很勤奋,夜夜握着玉杵,跪在地上捣药,制成的药叫“蛤蟆丸”。吃粒“蛤蟆丸”,可以长生不老……
“爹,是真的吗?”雷奥好奇地问。
“真的。”潘进堂回答。
“伯,是真的吗?”雷奥又转向八仙,看着他问。
八仙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是真的。”
“那‘蛤蟆丸’贵不贵?”雷奥又问。
“贵。”潘进堂和八仙都这么说。
“那俺以后每天早上要很早起床,晚上很晚睡觉。”雷奥说。
“为啥?”两个大人一齐问。
“俺要好好犁地、耙土、除草、浇水,打很多很多粮食,卖了钱,买两颗‘蛤蟆丸’给你俩吃。”雷奥看着潘进堂和八仙说。
“真的?”潘进堂问。
“真的。”雷奥回答。
“真的?”八仙问。
“真的。”雷奥回答。
那天晚上,潘进堂和八仙躺在床上激动得流了半夜眼泪。
第二天清晨,潘进堂和雷奥还在睡梦中,有人忽然敲窗户。
“谁?”潘进堂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
“小孩大舅!”
对这4个字,潘进堂刻骨铭心。
天啊!潘进堂感到五雷轰顶。
潘进堂来不及披上衣服,光着膀子扑通一声从床上跳了下去,走向雷奥的洞口,盖上盖子。
窗户外传来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
潘进堂愣着了。
“进堂,俺不是土匪,俺是任天放。”窗户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潘进堂还是愣在那里。
“你写信时,说娃是俺外甥,那俺不就是小孩大舅吗?”任天放笑着说。
潘进堂愣在那里,傻笑了一下。
“进堂,告诉你和娃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任天放说。
潘进堂还在傻笑着,他还没有从惊慌中缓过神来。
“日——本——投——降——了!”
院子里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日——本——投——降——了!”
院子里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潘进堂哭了。
潘进堂仰天大哭。
潘进堂几步走到娃的洞口,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娃,出来吧,“老——日——完——蛋——了!”
“娃,出来吧,“老——日——完——蛋——了!”
……
9月5日晚上,潘进堂家里忽然来了两男一女3个人。
当那位女士揭开围在头上的黑色纱巾时,雷奥惊呆了。
原来裹着头巾的女士不是别人,是嘉道理学校的露西·哈特维希校长。
雷奥一下子扑进哈特维希女士的怀里号啕大哭。哈特维希女士抱着雷奥,轻轻地抚摸着娃的头,泪水夺眶而出。
哈特维希女士说:“这两位先生是上海犹太人协会的,他们和我一道来,是接雷奥回上海的。一个星期前,我们接到了一个来自重庆的电话,告诉了我们雷奥的地址。”
潘进堂期待很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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