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静(西平县)
周末带着女儿来到城外的葡萄园。得知来意后,老板很热情地带领我们进入园区。偌大的园区内,串串葡萄挤在一起,不时想逃脱绿叶的遮挡,以便更好享受阳光的照射,让自己更加饱满圆润、晶莹剔透。我们的贸然造访,使它们局促不安,害羞地躲在了绿叶底下,时不时地探出头,欲语还休。我在心里同它们友好地打着招呼。
终于到了可以采摘地带了,不等发话,女儿就兴奋地拿着袋子往前跑了。来到一架葡萄前,她先看看哪一串最大、最红,然后拿起剪刀,咔嚓咔嚓两下就剪下来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绿叶缝射下来,照在脸上、身上,周围密不透风,还得不时地弯着腰低着头,不一会儿,汗水就往下淌。我一边告诉女儿,摘之前要先尝一尝,不甜的、看起来不熟的都不要摘,一边和她开始比赛。
站在一架葡萄前,我费很大的力气也没拧下一串葡萄,我为自己没在入口处领一把剪刀而懊悔。看着我的窘态,女儿赶紧把剪刀递给我说:“妈,我都剪几串了,你也赶紧剪吧,不然就落后了。”我拿着剪刀,对着拧了半天都没拧下的葡萄剪去,葡萄被捧在手里的那一刻,一种疼痛陡然在心间升腾。硬生生地把它从母体上剪下来,它疼吗?在离开母体的那一刹那间,它落泪了吗?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我把剪刀重新递给女儿,说:“你先剪吧!妈妈歇歇。”女儿拿着剪刀朝前寻找她心中的大葡萄。
我静静地伫立在这架葡萄前,仔细地端详着它,一种母性的光辉让我内心产生了敬畏。弯弯曲曲的葡萄架,支撑着碧绿的叶子和串串葡萄,输送给它们养分,这何尝不像一位忍辱负重的母亲用自己的躯体在哺育着儿女?眼睁睁看着儿女被剪去,它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对着这棵葡萄树,我不可遏制地流泪了,枝叶相连,枝枝叶叶总关情,此刻我对这两个普普通通的词有了一种深刻的理解和领悟。
据说,葡萄是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带回来的。从此,葡萄远离那方热土,来到了这方陌生的土地上开始生根发芽。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经历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悲壮,也留下了“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葡萄入汉家”的苍凉。无论时事如何变迁,它都泰然处之,安分守己地尽着自己的本分,奉献着甘甜。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葡萄架,每年夏天,密密匝匝的葡萄叶撑起了夏日的一方阴凉。大人们在葡萄架下摇着蒲扇,讲着一天的农事,我们或围坐在旁边静静听着,或绕着葡萄架不知疲倦地跑着。翡翠般的葡萄挂满枝头的时候,我提着小篮子,踮起脚尖,摘下一串串葡萄,坐下来美美品尝,每次外婆都乐呵呵地看着我。那株葡萄是那种特别大、特别甜的品种,每次都吃得满口生津。外婆总爱坐在葡萄架下,给我们讲那些我们听了千遍万遍却依然听不厌的神话故事。又到夏天了,我不知道空空守望着的葡萄架下少了少年的欢笑和外婆的身影,内心深处是否多了一份落寞和空寂,是否多了一份等待和惆怅。
女儿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索,我站起来,向着前方走去。她已经剪下了大半袋的葡萄。她的脸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头发因为出汗的缘故紧紧地贴在脸颊上。我轻轻拉着她,用手轻轻地摘着一颗颗葡萄。我知道这样摘葡萄速度会很慢,而且不易保存,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尊重每一棵葡萄,用心去采摘心中的葡萄,获得的除了葡萄外,还有一种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