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晚报数字报

2014年07月31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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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来信7.31

发布时间:2014-07-31 08:46:11  

半夜里,雷奥感到有人动他的脚,翻身坐起,看见床那头潘姨仍然坐着,在摸黑纳鞋底,拉线声有时持续到天明。鞋子做完之后,潘姨给雷奥缝制了厚薄不等的三个口罩。一切停当之后,潘姨对雷奥说:“娃,听爹和娘的话,该戴时得戴上,咱命苦,得遭这份罪!”

半个月之后,潘姨和保立要回上海了。临走前的那天晚上,雷奥说:“姨,妈妈听不到我唱大戏了,我给你们唱一段吧!”

潘姨含着泪说:“娃你唱,姨替你妈妈听!”

潘进堂和喜鹊拍着节奏,雷奥站在堂屋中间,泪流满面地唱了起来:

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

一路上受尽饥饿熬煎。

行路人都道我是杀人凶犯,

他怎知我小苍娃受屈含冤。

……

每年3月,“惊蛰节”后的第五天,山陕会馆都会搭台唱戏。1942年也一样,潘进堂带领戏班子去唱《岳母刺字》和《铡美案》。山陕会馆位于上蔡县城的西南角,建于明朝嘉靖年间,是一座青砖黛瓦的古雅建筑。会馆院内建有重檐拱角、歇山式戏楼一座,四个拱角各系一个铜铃,风一吹动,“叮当”声可以传到两里地外。戏楼上方挂着一米见方的大匾,上书四个金色隶书:春风风我。

头天晚上,潘家戏班子唱《岳母刺字》,在上蔡开商铺和做生意的几十个山西和陕西的商人都来了,还带着老婆孩子,热热闹闹坐了满满一院子。快开唱的时候,任天放来了,山陕会馆会长的两个儿子都是任天放的学生,搭台唱戏自然不会忘记任先生。化过妆,穿着士卒行头的雷奥看见了任先生,便偷偷跑出化妆间,在任天放的桌边走来走去,想给先生打个招呼。任天放明明看见了雷奥,却始终不理不睬。雷奥很沮丧,回来告诉了潘进堂。没有想到,潘进堂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不到登台不准他再离开戏台后的化妆间一步。

这一次,雷奥和桩子四个人演的是四个士卒。桩子演四个人的头旗,整个舞台上总共说过三句戏词,第一句是“遵令”,第二句是“遵令”,第三句还是“遵令”。雷奥和其他两人一句戏词也没捞到。四个人一上台就站在四个角,雷奥站在后台的角落里。桩子每次“遵令”一喊出,其他三个人跟着他在戏台上走一圈。

“跑龙套”的简单角色在台下戏迷的眼中不值一提,但雷奥不这么认为。雷奥兴奋得心脏怦怦直跳,这是他第一次登台唱大戏,他要把“大将军”的威武表现出来。站在戏台上,雷奥挺胸抬头,双眼瞪得比牛犊子的眼还圆;离开戏台时,雷奥双目平视向前,不紧不慢,不松不垮,按照潘进堂的要求,叫“来时风风火火,去时火火风风”。

雷奥这么卖力演戏,还有一个只有他自己清楚的原因,那就是想在任先生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站在戏台上的雷奥,眼睛一直盯着坐在戏台最前面一张桌子旁的任天放。他希望任先生能一直看着他,或者时不时地看他一眼,但任先生没有。任天放的眼光不是聚焦在戏台中心的“岳飞”潘进堂身上,就是随着“岳母”马兰兰的走动而晃动。雷奥有点儿沮丧,他从心里认为任先生不懂戏,四个威武的“大将军”他不看,光看戏台上哭哭啼啼的一对母子,实在缺乏情趣。

戏演完了。

会长和任天放带头鼓起了掌。

潘进堂、马兰兰和所有演员都走上台去,鞠躬谢幕。雷奥和其他两人也随着桩子走上了戏台,谢幕时四个扮演士卒的小孩站在了前排。整场大戏,雷奥还是第一次站在戏台的最前面,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这时,雷奥又一次盯着任天放。这一次,雷奥没有失望,他看见任先生也在看着他,不仅用眼睛看,还举起了右手,竖起了大拇指。看到任先生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雷奥更加兴奋,他的腰比其他三个“大将军”弯得都低。这个深躬,雷奥是鞠给任先生的。

这一次,任天放没有来潘进堂的戏班子评戏,而是谢幕后直接回了武津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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