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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犹如故人归
杨绛出生在无锡一个书香门第,清逸温婉,知书达理。1928年,杨绛高中毕业,她心心念念想报考清华大学外文系,孰料那年清华大学开始招收女生,但是南方没有名额。无奈之下,杨绛选择了东吴大学。
1932年初,杨绛本该读大四下学期,东吴大学却因学潮而停课。为了顺利完成学业,杨绛毅然北上,到清华大学借读。当时,为了去清华,杨绛放弃了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大学的奖学金。仿佛冥冥之中,清华园的钱钟书正在召唤着姗姗来迟的她。
3月的一天,风和日丽,幽香袭人。杨绛在清华大学古月堂的门口,幸运地结识了大名鼎鼎的清华才子钱钟书。当时钱钟书穿着青布大褂,脚穿一双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眼镜,目光炯炯有神,谈吐幽默。
两人一见如故,侃侃而谈。钱钟书急切地澄清:“外界传说我已经订婚,这不是事实,请你不要相信。”杨绛也趁机说:“坊间传闻追求我的男孩有孔门弟子‘七十二人’之多,也有人说费孝通是我的男朋友,这也不是事实。”恰巧两人在文学上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他们可谓一见钟情。
两人恋爱时,除了约会外,就是通信。钱钟书文采斐然,写的信当然是撩人心弦的情书,杨绛那颗芳心被迅速融化。有一次,杨绛的回信落在了钱钟书父亲钱基博老先生手里。钱父好奇心突发,悄悄拆开信件,看完喜不自禁。原来,杨绛在信中说:“现在吾两人快乐无用,须两家父母兄弟皆大欢喜,吾两人之快乐乃彻始彻终不受障碍。”钱父大赞:“此诚聪明人语!”在钱父看来,杨绛思维缜密,办事周到,这对于不谙世事的儿子,是可遇不可求的贤内助。1935年,两人结婚。
其实,这段缘分早就命中注定了。1919年,8岁的杨绛随父母去钱钟书家做客。虽然当时她年纪小,印象不深,但这次经历开启了两人的“前缘”,而且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与杨绛的父亲杨荫杭都是无锡本地的名士,两人的结合可谓“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相爱:赌书消得泼茶香
在20世纪的中国,杨绛与钱钟书是天造地设的绝配。胡河清曾赞叹:“钱钟书、杨绛伉俪,可说是当代文学中的一双名剑。钱钟书如英气流动之雄剑,常常出匣自鸣,语惊天下;杨绛则如青光含藏之雌剑,大智若愚,不显刀刃。”在这样一个单纯温馨的学者家庭,两人过着“琴瑟和弦,鸾凤和鸣”的生活。
1935年,杨绛陪夫君去英国牛津大学就读。初到英国,杨绛很不习惯异国的生活,乡愁迭起。一天早上,杨绛还在睡梦中,钱钟书早已在厨房忙开了,平日里“拙手笨脚”的他煮了鸡蛋,烤了面包,热了牛奶,还做了醇香的红茶。睡眼惺忪的杨绛被钱钟书叫醒,只见他把一张小桌支在床上,把美味的早餐放在小桌上,这样杨绛就可以坐在床上随意享用了。吃着夫君做的饭,杨绛幸福地说:“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早饭。”看到爱妻如此满意,钱钟书欣慰地笑了。
学习之余,杨绛和钱钟书还展开读书竞赛,比谁读的书多。通常情况下,两人所读书的册数不相上下。有一次,钱钟书和杨绛交流阅读心得:“一本书,第二遍再读,总会发现读第一遍时会有许多疏忽。最精彩的句子,要读几遍之后才会发现。”杨绛不以为然,说:“这是你的读法。我倒是更随性,好书多看几遍,不感兴趣的书则浏览一番即可。”两人的婚姻生活充满了情趣,羡煞旁人。
1942年底,杨绛创作了话剧《称心如意》。话剧在金都大戏院上演后,一鸣惊人,迅速走红。杨绛的蹿红,使大才子钱钟书坐不住了。一天,他对杨绛说:“我想写一部长篇小说,你支持吗?”杨绛大为高兴,催他赶紧写。杨绛让他减少授课时间,为了节省开支,她还把家里的女佣辞退了,自己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杨绛从未抱怨过,心甘情愿地做灶下婢,盼着钟书的大作早日问世。看着昔日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如今修炼成任劳任怨的贤内助,钱钟书心里虽有惭愧,但更多的是对爱妻的感激与珍爱。
两年后,《围城》成功问世。钱钟书在《围城》序中说:“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
相守:此情可待成追忆
爱女阿圆出生时,钱钟书致“欢迎辞”:“这是我的女儿,我喜欢。”杨绛说女儿是自己“平生唯一的杰作”。
回国后,这个三口之家一直居无定所。1962年8月,一家人迁居干面胡同新建的宿舍,有四个房间,还有一个阳台,他们又添置了家具,终于有了个舒适的家。那时,钱钟书经常带着妻女去饭馆吃饭。有一次,在等待上菜的空当,钱钟书和阿圆观察其他饭桌上吃客的言谈举止,并且像看戏一样很着迷。杨绛奇怪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阿圆说:“观察生活是件很有趣的事,你看那一桌两个人是夫妻,在吵架,那一桌是在宴请亲戚……”杨绛明白了,父女俩是在看戏。待到吃完饭的时候,有的戏已经下场,有的戏正在上演。三人在一起,总有无穷的趣味,平淡的生活充满了温情。
这个三口之家,很朴素,很单纯,温馨如饴,只求相守在一起……时光静静流逝着,再美好的故事总有谢幕的一天,杨绛在《我们仨》里写道:“1997年早春,阿圆去世。1998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阿圆去世时,钱钟书已重病卧床。杨绛告诉他:“阿圆是在沉睡中去的。”钱钟书点头,痛苦地闭上眼睛。怀着丧女之痛,杨绛还要每天去医院探望钱钟书,百般劝慰他,并做饭带给他吃。那时,杨绛已经80多岁,老病缠身,生活日趋艰难。尽管如此,她依旧坚强地支撑起这个失去爱女的破碎之家。
女儿走了,丈夫走了,昔日其乐融融的家庭不复存在,只剩下杨绛孤零零一个人。从此,杨绛深居简出,很少接待来客,开始悉心整理钱钟书的手稿。有一天,社会学家费孝通来拜访杨绛。他对当年的心上人还是情有独钟,便带着自己的著作来请杨绛“斧正”。旧友重逢,喜上眉梢,两人嘘寒问暖,交谈甚欢,忽然杨绛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便态度冷淡起来。待送别费老时,他颤巍巍走下楼梯,还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杨绛淡淡地说:“楼梯不好走,你以后再不要知难而上了。”费老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从此彻底死了心。
钱钟书曾用一句话,概括他与杨绛的爱情:“绝无仅有地结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这对文坛伉俪的爱情,不仅有碧桃花下、新月如钩的浪漫,而且融合了两人心有灵犀的默契与坚守。纵然斯人已逝,而杨绛的深情依旧在岁月的轮回中生生不息。
(摘自《都市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