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

□朱新更(驿城区)

仲秋，午后。

阳光透过玻璃窗有气无力地照进来，室内添了丝丝暖意。茶几上垒着厚厚的一摞书，维纳斯雕像一尘不染，水杯袅袅地逶迤出热气，空气里浸淫着茶的清香。鱼缸里的鱼儿无忧无虑地游弋，相互追逐，亲昵打趣。那只叫雪儿的猫眯着眼假寐，时不时地看主人一眼。小提琴独奏的《梁祝》如泣如诉，旋律缓缓地、轻轻地、柔柔地在室内流动。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书，依旧摊在腿上，她在心里默读这几句后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有一段时间了，她很享受这样的日子，把自己揉进秋阳里，任思绪在当下与往昔穿越。“时光荏苒，经水流年，青春不再。”她自言自语地长吁短叹，雕塑一般痴痴地坐着，目光呆滞。她把自己交给青春时光的美好回忆里，嘴角似乎不经意地挂着丝丝笑意。

是的，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从小就人见人爱。父母并不刻意打扮她，十六七岁她就出落得亭亭玉立。走在校园里，她常常会莫名其妙地被红着脸的男生拦着献上一束花，有的以咨询问题为借口与她接近。她书桌的抽屉里经常会收到表露心迹的字条，更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买来她喜爱的零食，趁没人注意时悄悄地放进她的抽屉，就连那些如花似玉的女生，也如痴如醉地模仿着她的穿着打扮。

还未毕业，她就进了一家不错的单位上班。联欢会上，她迷人的歌声和曼妙的舞姿引得多少男子如痴如狂。正值豆蔻年华，不用说，提亲的几乎踏破门槛，可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心仪的他。他们鸿雁传书，互诉衷肠。他的家在农村。她第一次去他家是在一个秋天的下午，院子里挤满了男女老少，都想看看城里的姑娘是啥模样。大姑娘小媳妇边啧嘴边说：“和墙上挂的画里的人一样好看。”老爷儿们不好意思直接看，就假装点烟偷偷地瞥一眼。那种众星捧月的场面令她至今难忘。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他捧着她的脸，温情脉脉地凝望……

“喵……”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周身镀上了金黄，这时才觉得冷飕飕的。她起身到梳妆间，窥见镜中的自己，不免又是一阵伤感。岁月漂白了秀发，那女人味十足的鬓角也已霜染，日子的犁铧在前额深深浅浅地刻出沟痕，双目不再清澈，脸蛋不再光滑，嘴唇不再红润，高耸的乳峰如雪山般融化，纤细的腰身变得臃肿……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时代随风去了，果真韶华易逝，人生苦短。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闭上眼睛，沉醉于记忆深处不愿醒来，再次邂逅那段无法抹去的青葱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