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秀

□张新平（确山县）

出生在大青山里的山秀，爹死得早，娘有慢性胃炎，好好歹歹总不除根，是个药罐子。因为家里穷，山秀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她本想跟着村里的大姐姐去南方打工，无奈娘需要人照顾，只好到县城的一家餐馆当了服务员。

这家餐馆名叫“山野居”，条件很一般，可这里的生意非常红火，稍晚一点儿就订不到房间。原来，这个餐馆主要经营野味，最近推出一道名菜叫“百鸟朝凤”，客人大多是冲着这道菜来的。“百鸟朝凤”这道菜，原料是雉鸡和野鸟。

这天，青山乡的乡长胡大来进城开会，会后请在县城局委任要职的老乡，以联络感情。他把想法告诉了在县政府办公室当副主任的老乡胡军，并问他在哪儿请合适。胡军说到“山野居”，那里有道名菜很受欢迎，就是贵了点儿。胡大来说，贵就贵吧，既然请了，就得像个样。

中午时分，宾主先后来到“山野居”订好的雅间里。这个名叫“翡翠园”的房间，服务员正好是山秀。山秀看到胡乡长时怔了一下，然后面带笑容地沏茶倒水。待客人到齐后，山秀拿出菜单让他们点菜。胡大来把菜单交给胡军，说：“你点吧，你在这里吃得多。”胡军不假思索地说：“咱们每人点一个。我点个他们的拿手菜‘百鸟朝凤’！”随后，众人每人点了一道菜，又加了四个汤。看着菜点得差不多了，胡大来对山秀说：“上菜要快！”

一会儿工夫，凉菜、热菜陆续上桌。酒过三巡，胡大来兴奋地说：“平时诸位都很忙，很少见面，今天我敬你们几杯，今后还请你们多支持家乡的工作。”众人也不客气，在齐声说“好”的同时，把酒都干了。胡大来放下酒杯，问倒水的山秀：“服务员，‘百鸟朝凤’咋还没上来？”

山秀说：“你别慌，我这就去催！”说罢，她急忙叫来端菜的服务生，低声说着什么。

眼看酒宴就要结束了，还是不见“百鸟朝凤”上桌，在座的都面露急色。胡大来责问山秀：“到底是咋回事？”

山秀有些惶恐，急忙出去了。不一会儿，山秀慌慌张张回来，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今天‘百鸟朝凤’缺料了。”胡大来一听变了脸，众人也有被愚弄的感觉，纷纷指责山秀：“叫你们老板来，说个明白。”

一听叫老板，山秀懵了。

“你说，到底为什么？”众人问。

“实话告诉你们……”山秀垂下头说：“俺……俺根本没给你们报这道菜。”

听了山秀的话，屋子里的人一下怔了。

山秀低着头不吭声，问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胡乡长，俺……俺是心疼啊！”

胡大来忙问：“你……你怎么认识我？”

“俺家也是青山乡的。”山秀低声说。

听了这话，几个人忙起身上前搀扶山秀，边搀扶边说：“既然是老乡，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山秀站起来，朝外望了望说：“你们知道吗？‘百鸟朝凤’是用咱大青山的珍禽野鸟做的，每盘要千把块啊！俺没给你们报这道菜，一来想让你们省点儿钱，二来想请你们出面管一管，咱青山乡再穷，也不能上山捕鸟换钱啊……”

屋子里的人一下安静下来，几个人齐刷刷地看着这个小老乡，许久许久，没人说一句话。